最后的祝福

 

 

题记

我的世界，谢谢你们曾经来过，留下一段记忆，刻骨铭心。

 

人至中年，忽然就觉得时间跑得飞快，翻书般哗啦哗啦便是一年。腊月二十八，我正钻在厨房里剁饺子馅。先是大小姑，用了陌生的北京号码拨我电话，不待我应允便敲门拎着东西来了。接着是小叔子，人已至楼下，看见我家灯火阑珊，方打电话给我。嘱咐他们很多次了，我过得很好，不用麻烦再来看我了。可她们硬是不听，嘴里虽应着，9年来，却从未间断。

 

看着餐桌上堆满了他们拎来的食物:小酥肉、椰子粉、咸鸡蛋、卤猪蹄、鱿鱼片、玛瑙肉、水晶肉冻等，全是我素日里爱吃的食物，目送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二十年的往昔岁月一幕幕浮上心头。

 

 

 

大小姑

入夫家，我20岁。大小姑小我两岁，年方18。我未入门前，她早已定亲。只是两个人唯有逢年过节才见面一次，很是陌生。以至于定亲两年，她说她还记不住未婚夫的模样，总认错人，闹出不少笑话。

 

大小姑上学不多，未初中毕业就辍学回家。个子不高，五官却很是水灵，精致，人亦很有悟性。就是急性子，遇事有点毛躁。我结婚那年，她学裁缝刚出师，率领着二小姑在小镇上开了一家裁缝铺。也许是年纪小不擅经营吧，生意惨淡，门可罗雀。俩人急得团团转，但又想不出好对策。

 

那年，我在乡初中教学，适逢暑假回夏县娘家探亲。路经运城时，看到满大街的年轻女人都穿着漂亮的连衣裙，色彩缤纷，裙裾飘扬，个个都美得跟天仙女下凡似的，煞是羡慕。回家我便给大小姑随口一说，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第二天早上，大小姑便搭车赶往运城。临走时她很是忐忑地问我:姐，你说我可以吗？我回她:你手那么巧，当然可以呀！没想到第四天，大小姑便扛着两捆碎花布，拿着裙子纸样从运城风尘仆仆回来了。

 

说干就干。仅一周时间，大小姑便自己裁剪，和二小姑加班加点地踩缝纫机，几十条排扣花裙子便迎风招展在晾衣绳下，成了农家小院里最靓丽的风景。连衣裙是做好了，怎么销售出去是个难题。单放在门店里销售，太被动，况且小镇闭塞，流动人口并不是太多。我们和婆婆几番商议后，决定由我和大小姑打头阵，赶一些大集会，先了解一下市场行情。

 

适逢酷暑，我和大小姑头戴遮阳帽，身着一粉一绿连衣裙，骑着自行车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汗涔涔赶往临晋。临晋是个古镇，离我们约二十几里路，人口密集不说，思想观念大都新潮解放，容易接受新鲜事物。熙攘的集会上，我们来回转了几圈终于找了块空地，恰好有两棵柳树，我们便在树中间拉了根尼龙绳子，把那些漂亮的连衣裙岔开花色全部用衣架挂上。不待我们吆喝，摊位已围得水泄不通。那时候，很多女人是第一次看见连衣裙，既好奇又羡慕，再加上裙子色彩靓丽，做工精细，不到下午散会，几十条裙子便被一抢而光。

 

为了扩大销量，我提出建议，兵分两路，我和不善言辞的二小姑一组，婆婆大人则和大小姑一组，晚上她们加班加点缝制裙子，白天我们赶往周边不同乡镇的集会。那个暑假，究竟几个人赶了多少趟集会，走了多少里路，去运城搬了多少匹花布，卖了多少条连衣裙，淌了多少汗熬了多少眼，我也没仔细计算过。只记得当时我们学校二十名女老师，除了几个年长的，其余年轻的的，全都穿的是我家的连衣裙。还有周边村子里的，随便偶遇一个穿连衣裙的，不用看，准时我们家的。做连衣裙，应该是俩小姑人生挖到的第一桶金。后来每每在饭桌上聊起裙子，婆婆总是把功劳归结于我，说裙子卖得好，全是你姐点子出得好，模特当得好。但我心里其实明白，最辛苦的莫过于大小姑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