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年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5 00:08 阅读(10)
忆年
李甫辉
我在年幼的时候,曾经格外盼过年,现在是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淡然了。其中的原因,我到底也说不清,许是沧桑人世的经历过多吧,终冲淡了我热暖的童心,归于消沉了,然而却并非不欢喜。闲着的时候,便忆想起那时幸福团圆的过年光阴。
我的意识到过年的好,最早应该在一九七三年。那个正月里阳光和煦照耀的日子,六岁的我站在大门前悦赏红红的对联和亮新的门画,心内幸福涌流,并且想着来日更好,那样溢流温馨的情形,也就定格我记忆里。
应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吧,我终于忆不清那时过年餐桌所吃何物了,总之团年氛围极好的。我家那时九口人,父母祖母三个大人和五男一女的我们兄弟妹妹六个孩子。年画春联新贴完,已过中午,便闭关大门吃团年饭,先放鞭炮,在厅屋的竹竿上,点燃的多是哥哥们。燃放后,红的鞭末撒留地上,淡蓝烟雾弥散满室,带着浓浓的硝硫味,年味更浓。而此时远近各处,彼伏此起地鞭都放起来,夹杂炮竹的巨响,乡村笼在浓浓年的氛围里。
我们一家九口人团团围坐吃年饭。年席的菜肴我于今模糊了,似乎有头朝上摆盘整煎的红鳍背身的鲤鱼,伴了青的红的辣椒片。里内肉馅外裹糯米熟蒸的蓑衣圆子,放木甑下用陶钵装了架劈柴大火沸蒸的水芋土鸡,它是格外鲜香的,另外还有些什么,我到底记不清了,总之合家团聚的感觉极好,那样的境况,一直延到八十年代初哥哥结婚分家。
继而守岁,我们那时还没有买上电视,也并无春节的晚会看,所常做的是围烤树蔸火。堂屋的壁角架起树根疙瘩,烧燃后烟气熏眼、火光明灭一闪一闪地,大家抬脚伸手围烤话唠,那样的温暖和温馨,我那时实在太幸福了。
春节的早晨,孩子们格外地易醒。听到出天方鞭响,便满心欢喜地早早就穿了新衣新鞋起床,来祖母父母的床前祝语拜年,她们喜语欣慰地回祝、起床。而后大人们忙碌,喝早茶的时间到了。
大红方桌、条凳摆在堂屋的正中,是昨天吃了团年饭后收捡好的。早先,我家的方桌确乎是黑的栎木的,条凳也黯然,后父亲终于新做了,请漆木工--具体何名我记不清了--总之仿佛是曾到来我家,刷来红火火的油漆,也做了好看花朵的底纹,我家新套的大方桌椅便做成了。旧的搁置一旁,待到后来孙儿们添增、人数多再两桌并排吃团年饭,那是九十年代而后了。
大红桌的正中摆来同样红色的茶盘,它却是红得并不是那么亮眼的,盘中散放着我们的茶点:花生、麻糖、麻叶、荷叶皮、翻饺子、饼干、饼子。唱重头戏的是饼子,用了水红色的纸一筒筒地装包着,拆散开来干硬体小,不过却较算盘珠大些,嚼着里面似乎有鲜甜的冰糖,它是我们最好的享用了。我们用胶皮的热水瓶筛茶在绿胶的杯里喝,杯里多放红糖或白糖,喝糖茶吃副食,那时是我觉着最幸福的事,我总要添加喝糖茶,我的父亲便格外高兴殷勤地来筛斟,他那时四十三四岁的样子吧,暖爱的动作形貌历历,他现已然过世多年了。
早茶喝完之后,已是四天大亮,打开大门从禾场边看,东边的太阳将起,近处挂满晨露的树草清新潮润,天边露出浓浓褐红的颜色,霞云绮丽,太阳快出来了。
它终于出来了。区壁山上,穿着青色蓝色新衣服的大人小孩陆续走动,鞭声断续响着,是祭坟的人们。我知道,亲戚们上完坟,他们要来我家拜年了。
我们也要到姨妈家拜年的。母亲留在家整菜,招待拜年客,父亲率我们六个孩子一路队伍地到姨妈家去。她住在乌凤岭的土屋里,当我们走过田上的草埂,爬上槽碾湾旁的黄土坡,过大堰边杂木镶两侧的堰堤和小石桥,攀上山梁陡坡后,先是往恩婆家拜年。而后走过长长的蔓草土石路,到达前面栽有梨树的姨妈家土屋前的时候,姨叔和他儿女们早已迎接在那里,姨妈烟气缭绕地在厨房烧火忙碌,以备接待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