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故乡的雨，那个青箬笠，绿蓑衣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0 08:22 阅读(0)
想起故乡的雨，那个青箬笠，绿蓑衣
乡 雨
□ 浙江 刘玉如
想起故乡的雨，那个“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的钓鱼翁，总是在江南那烟雨濛濛的山水诗画里坐着。每逢细雨绵绵，这样的画面就会在脑海中浮现.......
斗笠和蓑衣现在已经很难看到了，在我小时候还能看到爸爸穿着它们去种田。乡下有句农谚“棘七开花真吃力，芙蓉开花悔不及。”当棘七花儿漫山遍野开放时，农民也开始热火朝天地抢种田，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就是重中之重，必须紧耕紧种，误了农时就等着芙蓉开花的时候后悔莫及了。
清明前撒谷种，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稻田里漾满了水，爸爸戴上斗笠穿起蓑衣牵上老牛穿过山陇去耕田。布谷鸟在天上叫着“布谷.......布谷.......”爸爸耕田赶牛的吆喝声在田野里回荡。老牛那长长的眼睫毛上挂满了亮晶晶的雨珠，眨眨眼就从脸颊上漱漱地往下落。爸爸在水田里踩出两排深深的脚印，脚印在水里荡起几个漩涡又消失了，那浓浓的泥土气息，在充满青草味的空气里漾开弥漫。整好了田，爸爸就会拎着篮子撒谷种，谷种几夜就是又白又尖针尖儿，又几夜是黄嫩黄嫩的细芽儿，再几夜就是一大片绿油油的稻秧苗了。
谷雨前种半田，等到了谷雨时节，田里至少要插好一半秧苗才不算误农时。插秧是最忙碌的季节，妈妈会在我头上戴上一个大大的用箬叶做的雨帽，站在田埂上帮爸爸去扔秧苗。大雨帽把我整个人压得又矮又小，碎草屑细沙粒就着溅起的雨滴痒痒地爬上我的脚背，抖下去又爬上来，像只懒皮虫。爸爸在田里种了一道又一道，山坡上那几树桃花蘸着雨水泫然盛开，一抹绯红缀进青烟色，花瓣纷纷扬扬落进水田，那“桃花雨过碎红飞”、“半逐溪流半染泥”的情景，至今令我神思畅往。
如今想起那些年的雨，我深深理解爸爸为什么曾经会因为没有儿子而感到失望，那时如果我家里有一个男孩，爸爸就不会在这水田里孤军奋战那么多年。爸爸没有空直起腰去看一眼田边那树桃花，蓑衣上缀满了像珍珠一样晶莹剔透的雨珠，那雨珠就在蓑衣上牢牢地挂着，雨滴在爸爸脚边打起一个又一个的雨泡，这些雨泡慢慢地聚到一起，又逐个破碎，那些破碎的雨泡里还有几个是从爸爸额头上落下来的汗珠子。
傍晚收工的时候，爸爸总是一脸疲惫，他在水田里随便捋几把脚上的淤泥，就光着脚板往家走，暮色深深，雨幕深深，山林中的那只杜鹃鸟，又在暮色啼唱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雨也不总是那么缠绵凄情的，比如说夏天的雨，夏天就像是后妈的脸，不是怒火冲冲的，就是“劈里啪啦”一顿狂揍，你不去惹它，它照样翻脸比翻书还快。
夏天在乡下有一道不得不说的奇景，那就是在雨中抢收衣服。午后天刚上色的时候，有人想起外面还晒着衣服，傍晚天暗下来的时候，有人说该收衣服了，等到大雨“啪啪”落地，所有人才像听到冲锋号吹响一样喊着叫着，一齐冲到雨里去抢衣服，那顿手忙脚乱的场景，真叫人捧腹！
夏天的雨色尽在荷塘，雨下来一个个雨珠就在荷叶上“滴里咕噜”地转着转着，然后“咕咚”一声落进水里，小时候我最喜欢这样看着雨珠从荷叶上一个一个落进水里，百看不厌。
在古代，荷花又叫水芙蓉，极美丽的女子才被形容成“出水芙蓉”，说的就是这雨中的荷花，我曾想用几个词把这“出水芙蓉”给描述出来，想想还是算了，怕亵渎了它。
那些年最快乐的地方，还是这一大片荷塘，炎炎夏日的午后，一群小伙伴偷偷地溜出来，一个接一个地跳进这沁凉沁凉的荷塘水中，“莲花过人头”、“莲子清如水”真正像到了人间仙境。荷花瓣儿当小船在荷叶下飘游着，随手就能在头顶上摘下一个甜甜的莲蓬，小鱼小虾在腿边横冲直撞，一点也不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