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地摊”上长大的孩子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5 07:38 阅读(0)
樊宁: 我是“地摊”上长大的孩子
头顶的电扇以五档的速度“呼呼……呜呜……”极速地转动着,不大喜欢这声音,吵得人心里不安静。透过所谓的防盗金钢丝窗纱网,外面的一切都是固定的样子,偶有两只小麻雀“扑哧扑哧”飞来飞去,追逐打闹着,你啄我一下,我啄你一口地“叽叽喳喳”嬉戏着。
它们哪知这人世间的疾苦。瞧!又飞来了。
雨后的第二日,天气不大晴朗,微风轻吹,柳枝随风摆动,几朵浮云漫不经心地飘着,太阳也是若隐若现,像极了未出阁的姑娘,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湿热”的气息,它该是多么吝啬,把这几日下的雨水变成水蒸气,再一次收入囊中。
我坐在皮椅上,一会儿左腿搭在右腿上,一会儿右腿搭在左腿上,不自觉地摸摸最近脸上爆起的几颗痘痘,强制般地又放下,一只手拖着腮帮,耷拉着眼睛,思绪回到了小时候……
1996年秋天,那时的我七岁,正值垂髫之年。家里盖了新房,欠了债,庄稼又没有收成,迫于无奈,爸妈进了城。进城了,居无定所,娃咋办?母亲说把我先寄养在姨妈家,等一切稳定了再接我去城。那时的我,倔强、任性,说宁可一个人留在村子里,也不要去别人家,自以为可以自力更生。母亲又生气又心疼,索性带着我赤裸裸地进了城!
刚进城,两眼抹黑,没有手艺,没有关系,没有房子,没有钱,还要带个拖油瓶的我,生活的苦难正一步步地向我们逼近,侵蚀着肉体和灵魂。那年进城已是深秋,因为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在村子里读一年级读到两个月时,母亲来接我进城,老师似乎有些舍不得,可人生总是变化莫测,不得已而为之。就这样,我的人生轨迹发生了扭转。
有些回忆总是能够记忆犹新。母亲把我带到城,住进了一间大概十多平米的房子里,房子是租的,墙壁不是很白,木质的红色油漆的单扇门,楼距挺高,中央悬挂着由于钨丝升华,导致玻璃内侧泛黄的电灯泡,偶尔有几丝蜘蛛网垂死般地粘附在墙角。门的正对墙上还有一个小小的窗户,突然间给了这房子一点光明与希望,呼吸起来都觉得空气顺畅了许多。有一张单人床,床上铺着稀薄的褥子,坐上去硬硬的,连它都在抗拒生活的不易。
而后,就是一些零散的东西,洗漱的椅子,不仅掉了漆,还吱吱扭扭地响着,用小钉子卡在墙上的单人镜,只能把人的脸照进去,出门前,我们得照照它,穿着整洁的衣服,带着干净的脸,梳着光滑的发髻去迎接美好的一天。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纸箱,不大分类地混乱在一起。簸箕呀、笤帚呀、板凳呀……它们就待在应该的位置上迎接着我、凝视着我!
最后登场的总是些压轴的角,那就是母亲的生存家当,饭碗子。当时看到它的时候,是个小推车,里面放着一个小型的蜂窝煤炉,炉子上躺着个锅,锅里热着的是馍,掀开锅盖,取了盛着馍的篦子,下面一层是米粉肉。炉子旁边是个白色泡沫箱,里面整齐地摆放着热腾腾的松软馒头,上面由白色粗布做成的小褥子盖着,生怕热气跑掉。泡沫箱的上面有个二层架子,架子里放满了洋瓷盆装着的各式各样的菜,凉拌的、炒熟的、有辣椒的、没辣椒的。其实,它就是我们如今在大街上经常见的“馍夹菜”,只是,96年那会,“馍夹菜”已是主流,民以食为天,世世代代,中国的传统小吃也是经久不衰的。
那年冬天,父亲还在城里“烧锅炉”,就是一个给城市居民送暖的锅炉师傅,可别小瞧了这位师傅,他当年也是持证上岗的,有着“锅炉证”呢!父亲倒班时,能够帮到母亲,其余的时候,是她一个人经营着她的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