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瓜闹嚷嚷地开着淡黄色的花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3 23:34 阅读(0)
黄瓜闹嚷嚷地开着淡黄色的花
作者：竹杖芒鞋空间
有一块空地可以种菜，以前多半都种好活耐旱好管理的，如辣椒韭菜豆角。一直觉得种菜是个比较细致的面子活，管不好挺糟心的，弄好了，一院子赏心悦目，不吃，只看着就够了。可只这一看，就让人挺受打击的，你在外面买菜怎么挑人家的卖相，你自己种的菜就怎么打你自己的脸。我曾种过一次西兰花，一开始长得挺好，淡青色的大叶子上浮一层幽蓝的霜那种感觉，特别令人期待。心劲儿挺高，一直纯天然管理，不上药，不施化肥，每天捉软青虫子，从叶子上揪都揪不下来。费了老劲，收获时倍受打击，长那点西兰花小得可怜，像没长开的花骨朵，指头一般大，连一盘菜都不够。
有了西兰花的前车之鉴，此后从来也没打算在种菜上面想入非非，每年只种韭菜辣椒，韭菜宿根，其实每年只种辣椒，线椒、秦椒换着种。听别人说种的黄瓜怎么好吃，怎么吃出了童年的味道，我一点儿也不动心。我不会把童年寄托给几根黄瓜，黄瓜太费水，我的童年缺水。老家干旱少雨且土厚水深，不是一般的缺水，小时候我们家也不种黄瓜，我爸在时经常说，长那几个黄瓜，还不够水钱。账要这么一算，种啥都不实惠，不如买菜划算。不过，种菜就是种个乐趣，那时，一天的工夫都是钱，一家子人的吃喝都要钱，撒几苗辣椒就挺好的菜了，越是天旱辣椒越辣得理直气壮。现在，不像我爸那时候，我有时间和心情经营几畦菜的。
今年，赶上疫情，先是封在家里动弹不得，就有了时间和精力捉摸琢磨种菜的事。心里掂量了半天，决定种黄瓜，也没敢放胆多种，只从熟悉的人那儿卖了六株苗，据说是最好的品种，水果一样，好吃。我觉得越是匍匐于土的农夫，越是能做出好到让人挠心的比喻，郊区的菜市卖的都是菜农自产自销的菜，也不吆喝，只给你显摆，黄瓜脆爽得像水果一样，玉米黏得像媳妇迷。像媳妇迷一样的玉米不种了，像水果一样的黄瓜可以试试，老太太一直自夸自己的黄瓜品种好得不行，就剩六棵，都给了我。回来路上，想的不是黄花结出来海参一样嫩瓜，而是它们被我旱死了，蔫头蔫脑地扒在地上，顿足捶胸，诉说自己投错了胎，怨妇一样，施施然，泪涟涟。
心里有这一层阴影，从一开始就特别在意给黄瓜浇水施肥，好像怕耽搁了人家一样，怕落埋怨，也怕让自己难堪。那水浇得勤，地都没见干过，连带插种的几棵辣椒苗都借了阳光雨露，长得天庭饱满，水嫩润泽。开始时，只要不死苗就觉得是烧高香了，后来，挺过来成活期，就像孩子一样盼它们快快长大。黄瓜，的确是水性扬花的植物，一会儿工夫少了水，那叶子就蔫软了给你看，毛绒绒的刺毛像逆光中少女脸上的汗毛，甩脸子给你，刚浇水马上又婷立起身子妖娆得卖弄风情。等秧子立起身子，叶子展开胸脯，就有了少妇的韵味，凹凸有致，有模有样，贪婪于每一寸的云雨风光，风骚得很，黄瓜果然是很黄的瓜。
有一周时间没回家，只好把黄瓜托付给别人照看，欲罢不能，心理不安，好像把黄花闺女寄养在别人家里。周末回来，见它们虽然略有旱相，倒是长出了许多带刺的小毛头，心头一喜，这是要开花的动静。从周五晚上起，便开始密集浇水，周六白天还插空施了一次有机肥，沤的食物残渣，臭味略大，又怕肥重了烧秧子，接着又间歇性地浇水，直浇到菜畦里拱出了数条蚯蚓才放手。六株黄瓜秧可能从未得到这样款待，个个心花怒放，一天之内就开出数朵淡黄色的小花，如花似玉，出落得一表人才。接着，就见它们半推半就地抽出卷须，顶出了侧叶，黄花开得楚楚动人，让人疼爱。这花一出手就非凡俗，端的是旧时皇族专用颜色，血统高贵，更是轻慢不得。
今天，好不容易熬来一个休息日，一整天我一个字也没写，欠了别人的账也没办法，一整天都在伺候黄瓜。下午这会，又找竿子搭了架子，牵了线缚秧子，眼见的一天时间那黄瓜就闹嚷嚷地开着淡黄色的小花，一朵两朵数朵，果真一天一个样，一天大变样。据说黄瓜有雌花雄花的分别，雌花坐瓜，我眼里它们都是娇娇女儿，需要富养。我等着她们顶花带刺的时候，那时她们都是我头戴花冠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