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冬至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2 15:04 阅读(0)
情满冬至
● 王学飞
时间过的飞快,眨眼间又是一年冬至日,这一天,家家上坟,塚前香烟缭绕,一件件“寒衣”,一沓沓冥币烧给了九泉之下的亲人们。
我因有事在外不能回家上坟,家人又都不在家,想着父母及祖辈们长眠于寒冷的山上,心里感到阵阵不安。
父亲在世时,对于上坟祭拜是非常认真的,我们家祖坟分别在相隔千米的两座残塬断壑的山丘上。每逢祭祀日,无论天阴下雨还是大雪封山,父亲从未因道路难行而中断过上坟烧纸。每年的腊月二十三上坟送年饭时,父亲总是要求我跟在他后面,在每一个坟前点香、烧纸、叩头。虽然我不乐意爬山上坬的跟着父亲,但时间长了我便知道了祖坟下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小时候家里穷,上坟时的祭品便成了我享食的诱惑,坟前奠献剩的食品总是被我一口口吞进,每当这时父亲总是高兴的看着我。
后来父亲年岁渐高,上坟的事自然落到我的身上。每次上坟前,父亲总是给我备好酒水、香纸、献食、鞭炮等,站在硷畔上目送我,直至看不见我为止,此时父亲肯定会长舒出一口气,露出了少有的笑容。我有一个早逝的“前母”,听说是因难产而死,死后寄埋在我家枣林地的土崖旁,每次上坟,父亲总是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去给烧张纸,虽然我心里很是不乐意,但又不敢违了父亲的意,况见他总是远远的望着我,直至烧纸完毕后听到一声鞭炮响声,他才放心的回去了。
然而也有另外。
有一个“坟”,父亲一直没给我讲它的来历,也没让我去,其中原因我不得而知,也许父亲是出于对儿子的疼爱与庇护。父亲经常到这个“寄墓”上烧纸,据别人讲,修吴堡县任家沟中学时挖出一具无人认领的尸骨,听说工头给了父亲五元钱,让父亲把这具遗骨搬走,父亲便在我家自留地的一个土崖底挖了个小窑,这具无名尸便入土为安了。父亲是个讲信义的人,受人之托终生不忘;言必行,行必果是他一生的真实写照。现在父亲已去逝16年了,但他的忠厚之风却影响着我的一生,所以上坟祭祖我是轻易不会缺席。
今天,虽然已错过了冬至上坟,但我还是郑重其事的买下了祭品、寒衣等坟前用品。这一天,天气阴沉,寒风瑟瑟,我吃过早饭便匆匆地赶回家,备好了酒水,踏着满地霉烂的红枣,一步步往山顶上爬行。路过我家枣林地,望着成片枯枝交叉的枣树,透过密密麻麻的枝丫,低垂的霾雾给这寒冬转换的季节,凭添了几分深沉、肃穆。再加上满地的黄蒿、雨水冲垮的沟渠断壁、崖畔上露出的树根,象老农长满双茧的手爪一样,盘根错节,此时我心里不觉难过了起来,父亲在世时,地里是不留一根草的,枣树总是剾得顺顺溜溜,成排的幼树井井有序,而今枣林地已是杂草丛生,满目疮痍了,正在我想着父亲的往事时,突然一只被惊了的兔子嗖地一声从我身边跑过,我不由打了个激灵。兔子却一蹦一跳地消失在黄蒿林中。神情恍惚中不觉爬上了山顶。山上显得格外萧条,惟有那坟前一棵棵松柏绿而不败,我来到了父母坟前,当点燃的长香冒着一缕缕青烟环绕在坟前,一张张纸钱在这寒风袭人的天空燃起的时候,愧疚之情不禁油然而生:“爸、妈!,儿我来迟了……”。回想着父母离去后的日子;回想着这些年来对父母的思念与愧疚、对家庭儿女的责任、对世事人情的困惑;回想着这一年来做为丧事指礼先生的我,目睹了多少亲人的生离死别,长期以来压迫在心中的委屈,思如泉涌,任由泪水夺眶而出。我知道,只有在父母面前我才会这样脆弱。
每次在我家四辈坟前奠献完毕后,我总是徘徊许久,久久不愿离去。往事历历,千回百转,父辈们的身影萦绕心头。堂伯父的坟近在咫尺,想他早年参加革命,一生献给党,于2010年10月溘然长逝,终年98岁。入殓时一面鲜红的党旗盖在了身上。堂伯的子女全在外面,所以每次上坟,我总要去的,为的是曾经的一份承诺与义务,长此以往便成了一种责任。因为山高,山风使劲地吹着,因为思念,我的泪水肆意地流着,不为别的,只为这迟来的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