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儿时候 大时候 》

     作者：  帅文莉

 

在我的记忆里时常出现这样的画面：一排排矮矮的平房，青砖黑瓦，前面有一个宽敞的大坝，我和几个小伙伴用粉笔在大坝上画着歪歪扭扭的方格子，捡起一片房顶上掉下的碎瓦片，单脚踢着百玩不厌的游戏“跳房儿。”穿过一条条窄窄的巷子，躲在土圆粮仓背后玩“捉迷藏”，怎么一个小伙伴也找不着了呢？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瞬间只听见窄窄的巷子里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我到家了。”“我也到家了……”小伙伴们嬉笑着。在我的记忆里，宽敞的大坝上牛车、马车络绎不绝，偶尔还有骡车与驴车，憨实的黄牛拖着四轮板车，任其主人往板车上放了一袋又一袋的粮食，主人把粮食麻袋在板车上擂得又高又整齐，然后用麻绳把它们牢牢地捆绑起来，动作既麻利又娴熟，然后主人跳上牛车，朝着牛屁股挥起鞭子，“啪！”只见黄牛低着头，使足了劲，往前迈开了缓慢的脚步，沉重的牛车在“啪！啪！”声中启动了。这样的场景，我会张望很久，直到牛拖车走出大坝的铁门。

 

   因为我家就住在县城的粮站里面。看牛车、马车拖粮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记得有一次在小学课堂上，老师讲到了马尾可以用来作二胡的琴弦，我一直就向往能摸一摸马儿的尾巴，看它是不是能发出响声，可我又担心我去摸马尾时马儿的后蹄会把我踢很远，所以每当马儿轻快地拖着马车来到粮站大坝时，我都会跑过去站在马脖子处，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它丝丝如线、垂直而下的漂亮马尾。黄牛拖车沉重，马儿拉车轻快，黄牛拖车有重量，马儿拉车有速度，其实到最后它们所拉的粮食吨数也差不多，但是它们都孜孜不倦，乐此不疲地追求着各自生命的独特美丽！我站在宽宽的大坝里目送着牛车、马车来来往往，是我孩童时期非常乐意去做的一件事情。

 

   八十年代初期，也是我最快乐的童年时光，就是在这宽宽的大坝与窄窄的巷子里度过的。我上学、放学时，要走过窄窄的巷子，也要跑过宽宽的大坝，在铺满石子，一下雨就泥泞的马路边，时常会有铁匠在修剪马蹄、牛蹄。马儿，牛儿们一边咀嚼着干草一边享受着匠人们的修剪，然后匠人们再拿起一块和牛蹄、马蹄一样环形大小的铁片，用铁锤和铁钉给它们钉上了蹄铁。这时，马儿、牛儿们可洋气啦，它们走起路来，会发出极少有的阿姨们所穿高跟皮鞋，和个别烫卷发的时尚叔叔们所穿甩尖子皮鞋走路时才发出的“蹄踏”声。孩童时的我非常羡慕这种声音，为什么我所穿的每一双鞋子在走路时都无法发出这种声音呢？我在家时，也偷偷穿过妈妈的黑布胶底鞋，小脚在空荡荡的大鞋里紧紧往前撮着，故意把不到5厘米高的鞋跟在地上拖得“蹄踏”作响，但是这声音还是没有那么清脆、也没有那么铿锵有力！

 

   这场景已离我远去三十六年有余，但是我的记忆是非常深刻的，甚至在梦境里也会出现这样的画面。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着每一个人微笑的脸庞，儿时简单的快乐已成为美好的回忆。时光在不断流淌，道路也在伸向远方，马儿牛儿的“蹄踏”声已逐渐远去，乃至尘封在我们的记忆中，它们早已被多元化的现代交通工具所取代，如今各类轿车、货车、客车、集装箱车的笛鸣声在宽宽的马路上此起彼伏。高铁、立交桥、轻轨等立体交通已在美丽的城市中纵横交错。物质产品在不断丰富，童年时，马路边一张张木头方桌上摆着的许多水杯里盛满了红红绿绿，五颜六色，上面还盖着小方块玻璃的糖水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为人们五彩的记忆。而现在很多超市，大型商场里的汽水、果汁、乳酸饮料等饮品已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而且不断更新，既冲击我们的视觉，又挑逗我们的味蕾!但我也时常怀念五彩糖水的美艳与甘甜。还有以前商店里卖的一大块一大块的薄荷糖，它们被装在透明的大罐子里，没有华美的糖纸和夺目的包装，显得十分朴素，但也非常诱人，瓣下一块塞进嘴里，不硬不软，薄荷味道的粉末沁人心脾，口腔鼻腔都是凉丝丝的。最有趣的是，傍晚时分，商店阿姨们要关店门了，她们搬起一块块木板，就好似“玩拼板”一样，不漏缝隙地把它们组合在了一起，然后拴上门栓。如今的卷帘门、钢化玻璃双拉门，让现代化的商店熠熠生辉！各种口味、各种品牌、各种形状、各种包装的糖果更是在商店里绚丽夺目!色彩、姿态、口感、味道既各有千秋，又殊途同归——绝妙美味，非它们莫属!童年时饮品与零食给予我们的选择空间是十分狭小的，甚至是唯一，在进入少年时期以后，这条狭小的通道就逐渐变宽，就像在宽宽的大坝里跑步一样，可以随心所欲，东西南北任其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