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瓦房低矮，石板坑洼，遍布苔藓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1 03:20 阅读(0)
小巷瓦房低矮，石板坑洼，遍布苔藓
散文︱崔嵘： 想念那小巷
很想念那条小巷。
我知道，我距离那条小巷是愈发的远了，并且由于诸多原因，以后可能再也见不着它了。
那不是戴望舒的小巷，也没有撑着油纸伞、有着丁香般的颜色和芬芳的姑娘，却亦悠长，有时还会下一点小雨。朗润的春日里，巷外墙边的栀子花开了，馥郁的花香随风一阵阵地漫过来，又漫过来，小巷便湮没在了花香里。
小巷很深。巷子里的石板路，最初的模样我已无从知晓，只记得到处坑坑洼洼，每至雨天总是满地积水，稍不注意，便溅得一身水渍。石板路的两边长着一些野草，东一簇西一簇，稀稀疏疏的，它们由浅绿至深绿，再至墨绿，然后又逐渐地萎靡和枯黄，乃至风干……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地演绎着生命的轮回。
小巷从大街上斜伸出来，呈弧形，蜿蜒着向东而去。小巷的尽头是田野，一个不大的柑子园与小巷隔河相望。巷子的一边是瓦房，一边是石砌的围墙，低矮的瓦房只高出围墙二尺光景，肆虐的苔藓在瓦房上形成若干部落，驻扎得稳稳当当。长期困守在那条清冷小巷里的，仅有一两户人家，其余人家大门上的铁锁早已锈迹斑斑，人都去哪里了，我无从猜想。于是，小巷像一根渐失温度的血管，生气若有若无，只有在严冬的下午和盛夏的早晨，当有人担着井水从小巷中穿过时，桶里一漾一漾的水溅在石板路上，以及渐去渐远的脚步声，才让那根血管仿佛还在搏动着。
为什么人们不愿意留在小巷，我找不到答案，可能，是太过清静了吧。
然而，我却喜欢有时间就去小巷里转转。一个人坐在巷中的石阶上，多少有些寂寞，却不孤独。一棵高大的皂角树紧挨着巷子的围墙，那树上生长着我的希望，有了希望陪伴，我便忘记了炎热或寒冷，甚至忘记了饥饿。每年在秧苗刚插下去时，我就盼望着它们快快长大；待到它们葱绿了，茂盛了，我又期盼着它们快快抽穗，快快饱满，快快变得金黄。只要打谷桶一响，我的希望就逐渐饱满起来了，当秋风扫去了树上的黄叶时，我无需打探便能确信——我的皂角熟了。趁午睡的间隙，我背上小背篓从后门出去，爬上围墙，攀上皂角树，眼前一串串沉甸甸的皂角是那样的饱满，我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小巷狭窄，上方的天空也不大，却一样看得见那片蔚蓝的天空，也一样看得见飞鸟。坐在石阶上，书看得久了，眼睛便开始胀痛起来。抬头望一眼天空，一种憧憬就开始在心头荡漾。天空的颜色真好看，就像是被洗过了一样，干净清亮，我的未来也会和那片天空一样美吗？接着，一些派生的遐想也随之而来，一闭上眼，思绪就活跃在无限的遐想中，飘飘荡荡，幼稚而大胆，沉静而疯狂，甚至能让我被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
麻雀的叽喳听厌了，燕子的呢喃听够了，就想听几声大雁的呼唤。秋分之后，南飞的雁群排成了“一”字，忽而又变成了“人”字，我因这整齐又完美的阵仗看傻了眼，不由得肃然起敬。偶尔传来一两声雁鸣，无论是长号抑或欢叫，都能让我回味许久，于是饶有兴致地对着长空吟诵起来：“初闻征雁已无蝉，百尺楼高水接天。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
现在想来，小巷瓦房低矮，石板坑洼，遍布苔藓，也真是寒碜得够呛。然而，多少年来，一种莫名的情愫早已深扎于我心灵的土壤，几十年过去了，小巷的身影是那样模糊而又清晰，一声声雁鸣是那样遥远而又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