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石板街（散文）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6 10:04 阅读(0)
邹仁龙||沉默的石板街（散文）
石板街，凹凸而又光滑的路面被昨夜的秋雨洗得一干二净，在清晨幽寂的光影中，默默不语地在等待着水城人从睡梦中醒来，然后素梦依旧的记录下新的一天中人们再次留下的匆匆脚印。从早到晚，书写新一页涂鸦的轮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斑驳灰黛的瓦鳞上散着薄薄的雾气，几棵房檐草隐藏其间，隐隐绰绰的成了雾中花。
水渍青苔勾勒出的写意画在泛黄的墙壁上已经作了一个世纪的展览，风雨笔墨的功底，依然凝重而深邃，记录下时光漫过石板街时的每一道痕迹。街口的穿堂风像游丝似的在诉说着遥远的故事，只是音量已经若隐若现的细微得像游丝般的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可是，它却依然在坚持，并且思绪的惯性也使它不能停歇。因为它知道，有人还在用心侧耳聆听。
它在等待一个读者的到来，在期盼一个知音的出现……
没过太久，太阳露脸了。这时，小城易哥也来了，拖着自己被晨阳有意无意地拉得长得有些夸张的影子，欲与他作伴似的一起再次出现在这条已经人迹稀少的老街上。
这个画面似乎是在寓意着什么！可那个影子此刻正坚定不移地躲在小城易哥的身后，他却浑然不知，所以也就无从说起有何感触。
易哥，姓易名生。是水城物流界颇为有名的人物，故水城人称之为小城易哥。
此时易哥有些茫然，这种心情一直持续了好几日。就像刚才水城清晨的晨雾似的在心里弥漫。乌锦荡上刮来的风好像一时半会对他这种怀旧伤感的低落情绪也无能为力，鼓不起帆。只能无可奈何地望着这堆团雾在心里纠缠，盘旋。
城中的这条老街，是易哥的出生之地。弯弯曲曲的老街石板路就像是一条缠在他身后的一条玉带，与影子一道，牵着他，缠着他，无法解开。
城中的这片老街眼看着就要拆迁了，这是他无法改变的现实，尽管心里有那么多不舍，不愿。但木已成舟的舱中，能装的也只能是他不断捡起的无奈……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有空闲便来再一次地寻找往昔的遗落，一道石缝，一块墙痕，一片瓦砾中的苔印蛛网都不放过。他已经有些神经质地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患上了强迫幻想症？街边墙壁的颜色都快被他的目光扫描得有些褪色，可他仍然在不厌其烦地寻找。不依不饶地逼迫自己不容忽视任何的一点蛛丝马迹。
已经印刻在心中的石板街，是水城最古老的街道。老街坊、老邻居、老店铺、老石板道。就像是在播放着的一场不散和老电影。而今已剧终人散，这时小城易哥才发觉，空荡荡的台下坐着的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并且还在孤家寡人似的沉迷不醒。
这让他自己都一时唏嘘不已，感叹之余隐约地发现自己有一丝的荒诞无稽。可他却又欲罢不能……
记忆就像是时梅季节中的一场毛毛雨，凄凄切切，没完没了，并且不厌其烦。
下雨时屋檐下常常流珠滴翠，镌刻了青瓦片中那永恒的滴滴答答。这个声音又像时间的脚步声，从吴记理发店时钟的齿轮中蹦达出来，飘荡在空中，回荡在街道……
烟雨中，家家户户青砖黛瓦上。被福正庙中升起的香火烟雾染出一丝无聊的飘渺，随风而去时，又不知道带走了多少无休止的木鱼声，以及几多儿时的童趣美妙……
偶尔有一个行人从石板街的路上走过，清脆的脚步声，再一次勾起了小城易哥心中那个爱笑姑娘修长双腿迈步时的清晰步声来，由远及近，又由近到远……
这时，传来了“收废报纸喔！”“有旧彩电，旧冰箱卖吗？”的吆喝声，这叫喊声将小城易哥的梦靥一下子惊醒。收荒者拿着小喇叭叫喊着，招徕着石板街中最后的生意，大约隔了十来分钟，这个走街串巷吆喝声，在肆无忌惮地打破了石板街的宁静与沉默后，又若无旁人地消失在了小城易哥的视线中，把再一次被破坏过的寂静又若无其事地丢给了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