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那盘磨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1 01:50 阅读(0)
老家那盘磨
原创 龚安明
老家的石磨，过年的时候要贴上一张对子，上写“白虎大吉”，问父母为啥磨上贴“白虎大吉”，碾上贴“青龙大吉”？娘说去问茂贤二大爷，他懂！茂贤二大爷读过私塾，每年春节要忙着写对子，我小学认字后，开始留意对子上写的内容，如：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等。
小学五年级那年，跟着二大爷学写对子，先是学会裁对子纸，二大爷裁对子纸手撕不用剪子。一张红纸裁出一大四小方贴用来写福字与横批，两张门芯、两张长条写楹联，裁出三五张短长条，用来写“白虎大吉、满园春光、抬头见喜、青龙大吉、六畜兴旺、身卧福地、人口平安”等，分别贴在石磨、院内、大门口、床腿上等。年夜，磨眼用麸子填满，燃上三炷香，供一碗米饭，烧一份纸钱，感恩石磨一年来的付出，任劳任怨不吭声，把丰收的小麦变成白面，金灿灿的玉米成了糊糊又成了煎饼，养活了一家几代人。
老家院子有堂、西、东屋，爷爷奶奶垒的堂屋，父母盖的西屋，我与弟建的东屋，石磨见证了几代人建设家园的拼搏与努力。忘记哪一年了，闲置很久的石磨被拆走了，院子虽然宽敞了，每次回去总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
回首往事，孩提时代却没有那么安逸，推石磨的辛苦我亲身体验了，磨糊机、磨面机的快捷、高效我也见证了。从用石磨手工磨面到机器自动化磨面，再到随处可买面粉和成品，既解放了劳动力，减轻了身体的劳累，也极大地方便了人们的生活。可以说，推磨的岁月是社会发展的一道清晰印痕。
七十年代，父亲在县城人民银行工作，我和母亲、弟弟在乡下老家，母亲要参加集体生产劳动，顾田间顾家务，推磨的任务与弟弟也就当仁不让了。弟弟的磨杠套在我的磨杠跟在身后，母亲在那一端，一圈一圈绕着走，绕一圈记一个数，一圈二圈三圈……，问弟弟转多少圈了，回答说数了好几个一百。越推觉得磨盘越沉，头重脚轻晕乎乎，一次磨推下来，腿酸臂累，一晚上也歇不过来。
推磨的时候最累的当属母亲，每转两圈，必须向磨膛里添一大勺子玉米䜺儿，还不能停下来，空推磨会磨出细砂粒，烙出煎饼吃着硌碜。磨盘是直径相同、上下合缝对应的两扇石磨，下面一扇是固定的，有轴与上合，上面一扇两侧各开凿一孔，口有八钱酒盅子大小，揳上一截木头外露几公分，穿绳圈套磨杠用，平时卸掉磨杠，推磨时就套上去旋转，不用的时候用一个木块把上扇支起来，扫净下扇磨盘的䜺儿与糊糊。
要吃上香喷喷的煎饼，并不是推磨这么简单，首先簸出粒大饱满一箩筐玉米粒儿，去掉杂质；再推磨磨成玉米䜺儿，玉米䜺儿小如米粒不能过细；然后玉米䜺儿放在盆里，用开水浇后拌匀、静置泡透；第四步泡透后的玉米䜺儿上磨推，把䜺儿磨成面糊糊；最后上鏊子烙，糊糊调的粘稀度要均匀、适中，如果玉米䜺儿发酵有些过，就掺些面粉或瓜干粉，烙出的煎饼才能色香味俱全。
母亲盘腿坐地，鏊子用玉米秸、麦秸等柴火烧的热度均匀，用布沓沾豆油均匀地抹在鏊子上，轻微泛起一股豆油香味，夹杂着烧柴的白烟扑面而来，呛的难受极了，蹲在地上会好一些。母亲娴熟地舀起来一瓢玉米糊糊倒在鏊子边上，右手持木板将糊糊均匀的摊在鏊子上，用另一块木板抿匀鏊子面，糊糊逐渐变黄边上微微跷起，再拿小铁铲儿沿鏊边转圈戗一戗，两手捏起煎饼的边，揭起来顺势放在面板上，一张一张摞起来。
添火、抹油、舀糊糊、抿匀、戗边、起鏊等，由娘自己来完成，我与弟弟代替不了，就蹲着边吃边看，不时地捡地上的煎饼嘎渣，用嘴吹吹就吃了。一盆糊糊烙完少说也得一个多小时，烙完后一张一张叠起来，用一层布、一层塑料布包起来放在瓮里，吃一张拿一张，能放好久不受潮不风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