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乡村味道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0 19:37 阅读(0)
聆听乡村味道
——垄上行
早起去公园晨练。
仍是惯常的形单只影,但从未觉得过孤单。到公园没有具体目的地,只凭自己的感觉随意走转。
一阵走大道,绕曲径,攀缓坡。沿路看一会儿猴子戏耍,赏半曲广场舞,瞧一阵秧歌,又听几出山西晋剧和几首民歌。正是休息天,公园大路小径往来人不绝,声响比平时大了几分贝。山里人生性孤僻,似乎有些耐不了节假日人群集聚的喧嚣,腿脚不由得迈向一片野林。
踏着软绵绵的草垫往里走,逐渐没了刚才耳闻目睹的影像与声响,只间或几声鸟叫和蝉鸣。再往里,远处传来断断续续吹锁呐的声音。吹锁呐的师傅大概对曲调还不是很熟悉吧!调子吹得不是很准,音节也不很分明,像极了小时候村里一帮吹鼓手初学吹打。
记不起从什么时候起,村里自发组织起一个吹鼓手的小团队,遇农闲时就集结在一起练习吹打。他们不懂得乐理知识,只凭感觉会唱什么歌就吹什么调,一句唱词不知要练习多少遍才能吹出接近准确的音调。阴雨天柴门小屋里,雨声听起来有些凄凉,荒野的山村会罩上莫名的烦愁,但只要穿插进锁呐领衔的鼓乐,荒凉的气氛里马上会注入欢愉。闲在小屋躲雨的农人们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评论这支鼓手的技艺,预估出道后丧葬和周年庆典席上的效果与收成;夏夜里,袅袅炊烟早谢幕,农舍里,大人、娃娃饭后懒散在炕头无所事事。村前屋后万籁俱寂,夜空繁星点点,晚风习习,只此起彼伏的蛙鸣向天地喧泻夜的空寂。突然,一声擂鼓钗,一串锁呐打破夜的寂静,懒散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屋里的大人们听到吹打会高一声低一声地评说调子吹得像了回事,娃娃们学着戏台上的模样,双腕搭块毛巾在炕上跟着锁呐的曲调边唱边扭捏;冬天农家多闲散,割够一冬烧的柴禾就没了要紧事,几乎每天都能听到练习吹打。人们不再稀罕,但遇哪天听不到声音,便会纳闷,猜测可能有什么情况。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知经历了多少个日子的磨练,团队合作的曲调终于像了回事,也日渐有人请小村团队为丧葬或周年吹打,小村的鼓手们在方圆也日渐有了些名气。每次被主家请去吹打回来,鼓手们口袋揣着挣来的钱,乐呵呵地见人就散挣来的纸烟。接住纸烟的人们吐一口烟圈,同样会乐颠颠地赞一句,“咱村的名人们又挣回了大钱。”几个鼓手听到赞扬更乐得心花怒放起来。
自外出上学后,似乎再没听过鼓手们练习吹打,好像也都自动解散了吧!如今都已是花甲之人,早已吹打不动了,而且,吹锁呐的主角疤子(小时候得过天花,留下满脸疤,全村人以形态特征称他为疤子)叔也早过逝几年。吹鼓手,便成了小村曾经的历史。
再往里走,锁呐声似乎就在不远处,透过斑驳的叶缝四下了望。看到了,是位中年师傅,衣着也像我们乡下人,很随意地坐在下面林里一块石头上。吹奏间,锁呐喇叭时而向天喧誓,时而向地祝祷。《南泥湾》吹几句跛足调换到《洪湖水,浪打浪》,还没吹完整就又跳到《边疆的泉水清又纯》。我虽不懂乐理,但也能听得出师傅远不是专业水平,怕也是像小村人一样会唱什么调就吹什么曲吧!我们小村人吹鼓手除喜好外,更想挣些钱贴补贫困的家,不知这位师傅除了业余爱好外有无别的目标。喜好音乐的城市人多以西洋乐器为主导,极少见锁呐,莫非师傅也像小村人一样,想凭一份技艺挣口饭?好在民间丧葬与周年的吹打不像舞台要求严格,能吹出曲调渲染出气氛就行。师傅可能还不太熟悉想要吹的歌曲,但“有志者,事竞成”,相信苦练一段会出来效果的。
师傅的吹奏水平实在不敢恭维,但我真的喜欢听,因为,也只有这残缺的锁呐曲调才有乡村的味道,也才能感受回乡村人的粗犷与敦厚。又换曲调了,差错依然不少,但纯朴的味道特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