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河堤，转身面对着河流，严峻的寒冷强劲地袭来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0 16:57 阅读(0)
站在河堤，转身面对着河流，严峻的寒冷强劲地袭来
面对大河（外一篇）
文/老盖
我一直没有听到它的声响，这很奇怪。按说在走上河堤之后，它的喧嚣应当猛烈地撞击人的耳膜；然而没有。我只是发现它在流动而已。在拱形的桥洞下面，河水弯曲着脊背，每一波都随太阳灿烂着，同时又辉煌地涌跃。我走下河堤，经过一段艰难的路来到河边，它依然缄默，只是水漫延上我的脚面，开始是一汪，而后轻轻地从我的脚趾渗入地下。在我感到寒意的时候，这条大河就在我的脚面上留存一层黄色的泥痕。
现在我迷惑不解地面对大河，看着这条比人类还悠久的河流在厚重的天空下动荡。在这条河流里遍布着人类历史的黑色颗粒，如同对面的山也在展示着神秘和自尊一般。这条河默默流淌，两岸如枷锁限制着它的生命。宽阔辽远的河面如同绸缎，表面没有任何皱折，甚至没有浪花的迸溅和沉落，一切都很平静，甚至平静得如同死亡本身。
我曾多次面对河流，多次倾听过各种河流响亮的声音，也多次被河水打湿，然而现在面对这条大河的时候，我感到无法忍受。我站了很久，然而耳边只听到过一声鸟叫，象小号般尖锐，随后又是宁静。我开始走动，从一个和缓的地方走向遍布石头的弯处，大河依然保持原状，只有明亮而凝重的河面一块一块地流动着，向东方的山野抑或平原。水不时地拍击着我的脚面，尽量轻柔地不来打扰我。
我站了很久，而后开始背对大河走向茫茫的远方。这条大河的岸上遍布沼泽，因此我不得不常常警觉，以免下陷而致于毁灭。黄色的沼泽延伸着，四周不见人烟，只在望不见的处所才可能是令人振奋的晴朗。
现在我站在河堤，转身面对着河流，严峻的寒冷强劲地袭来，使我不得不竖起衣领。奇怪地，这时候的河流开始变形，似乎一切波纹都将自己塑成雕像，愤怒不已地跳跃着前进。在每一波浪的下陷处，温暖的气息开始散布，如一袭轻裘。
“我已经不是受诱惑的年龄了，”我说，“你不用这样来煽动我的激情；何况我已失望。”
但我仍然走下河堤，第二次踏入这条大河的河岸。宽阔的河流仍在变形，合着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节奏。在我踏上我原来踩过的石头时，铿然一声，大河开始明亮地呐喊，声音高亢而激越。
读雪
现在我面对着这朵雪花；其实，早在我上车之后就与它对视。这朵雪和其他的雪完全一样：呈现六边形；从天空下来；反映着天空的光芒。它正在降落，似乎从我出生那天它就这样落着。在它的后面和上面，是完全一样的另外的雪落向和我一样的另外的人。它的下面已积满一层白色的结晶体，路面上白雪皑皑。抛开这片雪，我可以看见在远处的各个地方以及我乘坐的汽车的窗上，雪已悄悄停留。
这朵雪永远不会落下来，我想它将永恒地保持降落的姿态与我对视，不管汽车开向什么地方或者速度有什么变化。可能到我走下汽车之后，它才会改变方向去寻找另一个刚上车的人，和他依然对视。
我们乘坐的汽车在雪上行驶，从我坐上以后，它就没有敢开快一点。在雪飘落的过程中，汽车不时地停下来，以便让对面过来的车开过去。在会车的时候，我们全部下车，以便在汽车重新发动的时候推动它前进。路上很难站稳，每当推车时我们都会滑向后去，因此当我们又走上汽车时每个人都十分恐怖。有时候汽车会横向滑动，我似乎觉得我们正在滑下山崖。崖下的沟极深，两边是黑色的岩石，沟底里，结冰的水正在沉重地流动，如冰川一般。
每个人都无法不面对飘向自己眼睛的那片雪花，我们都感到冷峻的逼近。在忘掉它的时候，我们就去读雪，虽然说不出优雅的字眼来形容，但谁都可以啧啧两声。雪确实好看，松软而柔和的铺展着，直到天外的世界。山坡上的树们已被雪包裹，只在风吹过以后，才在某一个地方显示树干的铁青；这景象如同宣纸上的图画，每一干一枝都有立体的渲染。现在天阴着，然而雪光远胜过阳光，整个空间一片灿烂一片纯净。这是一个辉煌的时辰，如同宗教的最高境界一般让人感到诱惑与动心。我已有许久没有体验这样的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