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米飘香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0 09:07 阅读(0)
咚米飘香
□ 湖南 贺楚建
二十年前,每年腊月时,不分白昼,我的故乡衡南罐子街,那“嘣嘣”一声声爆响后,从那滚烫的罐子里滚出来一个个咧嘴微笑、米香四溢的“爆米花”,那是我们乡里孩子最期盼,最流行的零食了,我们称之为“打咚米”。
在我的记忆里,儿时打咚米的场景记忆犹新。那时故乡聋哑人刘长林,十多岁时就跟着他父亲走村串巷打咚米。每到冬季,父子俩往往在村头屋角边的空地上,生起火炉,把长布袋放好,架上黑黝黝的罐子,他左手拉风箱,右手摇罐子,火炉里的柴火便越烧越旺,不一会,大人小孩陆续聚拢过来,大人们说长道短,小孩们嬉戏玩耍,冷清的村子顿时热闹了暖和了。村里条件好点的孩子,从家里拿些米和干柴来打咚米;我们一帮穷孩子,像跟屁虫样,奔前跑后,有时帮他拉风添柴。他打开罐子的盖子添一勺在沙河边自种的大米,我边往火炉里续一把山上的干柴,边哼着快乐儿童,高兴尽在眉宇间荡漾。那时我是出了名的捣蛋鬼,在他用脚朝那罐子猛地一踩,“嘣”的一声,那香甜的咚米猛地冲出钻入布袋时,我迅速钻进他腋下抓起咚米往衣兜里塞,并不忘抓一掌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立即溶化,满嘴香甜,满心欢喜,他不但不责怪我,反而像白花花的咚米样咧嘴微笑,并抓些咚米送我一小袋,我有时偷偷地从家里弄来一勺子米爆一罐咚米,他从不收我的加工费。那时候最快乐的是我们这帮穷孩子,因为,冬日里,村子里被咚米花的清香弥漫着,衣兜里有吃不完的咚米,闹着吃着,吃着玩着,玩得更有劲了。也正是柴火上那罐咚米,带着温暖在寒风中炸开,温暖了村庄,温暖了我们贪玩的每个角落,更是温暖了整个寒冬。
光阴荏苒,时过境迁,我定居大都市后,渐渐与他联系少了。随着科技的进步,如今的生活突飞猛进,味道更多的新式咚米花走进了千家万户。在此背景下,我很是挂念他。今年春节,我回到了老家,母亲告诉我,几年前他结婚后,有了妻子做帮手又操起了旧业,在街市场租了块场地。听着母亲的话,儿时打咚米情景历历在目,那米香使我垂涎,第二天便来到街上。我看到阳光穿过菜市场古老的屋角,打在满是笑容的打咚米师傅的脸上。走近一看,是刘师傅,我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他妻子告诉我,这手艺辛苦,利润低,别人都改行了,可他硬要做着不挣钱的事,我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干。正说着,“嘣”的一声,白烟夹杂清香袅绕不绝,孩子们欢呼着围拢过来,他总是满脸微笑、用手比划着:慢点嘛,莫急!那气氛,其乐融融,那场景,满街飘香,我被咚米花的香味所陶醉,笑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他一边手摇风箱,一边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好像要说什么。还要说什么呢?他那真诚善良,不都深藏在米香四溢的咚米花里了吗?像咚米样,粒粒香甜,颗颗真诚;他那憨厚、实在,以及用微笑面对顾客,以乐观面对生活,也感染了我,使我后来在人生的路上也成了一个踏实干事、老实做人的性格。
如今穿过街头巷尾时,总能听见有人吆喝着“刘师傅放炮了” ,接着“嘣”的一声,大米用整个身体开放成花朵的香味,伴随着一股白烟袅袅升起,越过了房顶,飘荡于深蓝的天空中,飘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