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富侨“听诗

 文/苗木

 

       外出采风，几文痞半夜把我从火车上“劫持”进海鲜馆，酒足饭饱后浪荡在霓虹不夜，落地窗中商场倩影犹佳的街头，无意中打着海鲜味的饱嗝，哥几个涌进一主题书店——斗丸小城居然还有通宵不打垟的书店，而且这书店竞缩居在足浴城一隅。百花齐放吗？书店中花里忽哨的书刊之间，竞然陈列有我的散文集和我主编的诗集。照顾一下生意吧！我请客，哥几个每人手里拎本书，鱼贯而出。事后，我猛然醒悟：这岂不是批发价出手，零售价购入，典型出口转内销吗？冲动中，我搭进去一百大毛。

        哈哈，我的那个娘，脑子短路，冲动是魔鬼。

       也罢，我也写不出什么好玩意，能有人要，不甩进厕所做手纸就已给足面子了，再说权当自己把一册“毒草”送给他几个小子，在他们意识形态中种下几枚罂粟，毒害他们，也好平衡一下自己太扣的心态。当时，他们咋想我不得而知，反正一走出书店，就见有莺歌燕语般的招揽声飞来，而且挺靓的足浴城迎宾小手在霓虹灯下划出一道道翩翩飞舞的粉嫩。几个文痞都冲我投来征求的目光。心中好不窃喜，刚才我出血了，轮也轮到你几爷子了。于是，我转身就走，只怕他们不上勾。一个个都喷着满嘴海鲜味钻进浴足城。泡个足呗，咱吃了海鲜咱怕啥！

       可能因为我衣着不鲜亮，头发少毛，不像个老板吧，进得浴足室，文痞们一个个把自己摆上按摩床，但我明显感觉到为我服务的足疗师说话少了三分温度，七分湿意。偷瞄一眼其他四位文痞，娘哦，人家个个打扮的确实土豪。心一酸，闭紧眼，装死。管他那么多，既然老子没有老板相也就誓死不买单，那就往死里享受。牛奶泡，修脚去皮，刮痧按摩，只要有的项目老子照单享受，一个不漏——偷眼望去，我仔细琢磨那四人今晚谁买单？反正不是我。哈哈，我没好意思放声笑，但心里挺得意。

       心里平衡了，浑身全放松，任足浴师捏头、揉胫、捶背，当她让我躺下时，我还没忘报复性地一使劲，一颗响屁迅速穿肠过肚，一声脆响，砸得浴足师赶紧一皱眉。哈哈，老子不是老板，我怕谁？

躺在按摩床上，半眯着眼，任浴足师可爱的小手在我写诗的脑袋上游走、捏揉，此刻方知我的脑袋是多么的疲劳、酸痒。思想的运动等于自我按摩大脑内部，可让细胞们重新组合，创造智慧。这一点，现在我才发现。别人给你按摩可达可及难及之处，就像自己的手永远无法去给自己搓后背正中一样。脑外按摩，脑内同样在运动，这一里应外合的作用，整个头部都灵光，就如眼晴里有了个内视镜，可看见好几个绝佳的意境浮现，就连鼻孔里亦可嗅出几行情诗，香喷喷的。当然，咱不能在足浴室里写诗吧？

        那就先攒着，存货多了总是好事。

       弄完头和背，该浴足了。我们一行五人全部坐了起来，其中唯一的女诗人如玉是位跨代诗人，从朦胧诗的未班车，到90年代的“流亡者归来”，她始终坚持写诗，并且她的诗有种“哭诉”的特征。对于有人称其为“当代杜甫”的过誉之词，我是从她沉郁气质中理解的。从她近千首诗作中，每一首都彰显着她坚守自己的风格，从中不难领悟到，任何一个诗人都不是凭一天胡捏几句所谓的“诗“就可成为天才的，她绝对是一个不断进行自我提炼的修行者，绝不像有些自称诗人却连诗为何物都不知的“无知便无畏”者那样，令人脸红。

       紧挨我半躺着的仁兄是位阴柔气质的诗者，平素间沉默少语，且怀有一颗敏感脆弱之心，一根易于疼痛的神经。这不，浴足师温柔的小手一触碰他的脚心，便大呼小叫，浪笑不止，弄得满屋人都注目于他，顿然让我想起他在一首诗中曾浪言曰“此地是他乡/夏至也照样清风徐徐/今夜，我是只狐狸时，犹如发丝轻盈若干/悄然且芬芳迷离”。默想着他的诗，眼望着浴足师活泼的温软小手游走于他的脚丫子，心想这家伙是个复杂的多元化集合体。此晚与我唯一不十分熟知的小兄弟，是我主编的诗集里一普通作者，只是觉得他的文字有几分灵气便选录了，而他与我相熟的几位家乡文友相熟，且有与我相识之意便有了此晚的相聚。此刻，他正翘着下巴边与自己的浴足师说笑，边随意翻动我送他的书，突然他突发奇想地问浴足师，你会读诗吗？浴足师一笑，像个高中生一般答，以前自己也喜欢写点小诗。那小兄弟马上便把书递给她，说：“知道吗？这书就是那位作家写的。“听完，那姑娘半张着嘴望着我，一群复杂的目光从她眼里像小鱼似地游了出来。我笑道，能读几首吗？她又一笑，用山西式的普通话读了起来，挺有节奏，诗句从她浓色的口红间一拨一拨涌了出来，频率宛如。我的几个狐朋也都侧头望着她，无声地笑着，小眯着眼。那读诗的足浴师读几句，看我们一眼，以为我们开心（其实我们也真开心），更有兴致地往下读都忘了给我那小兄弟做足疗。临走，我们一一与那读诗的足浴师握手道别，也算是对她按摩了我们耳膜与心灵的感谢。下了楼，文痞们又痞了起来，有人说还是头一回在足浴城听诗呢！我不禁接口说：你以为非要在礼堂才行？凡是可享受的场所，都可以加上诗歌这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