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跤前后

 

  

作者|再耕

 

 

 

民谚“老还小”，是说人上了年纪又会还原一些小孩子的习性，此话不幸而言中，在我身上就有体现。譬如小娃娃爱摔跤，我在退休之后也摔了两次，只不过小孩子身材不高肌体柔软，翻身爬起，又可以揺摇摆摆甩手甩脚嘻嘻哈哈做游戏去了，而我在老大不小的年纪摔跤便没有如此轻松，脚背肌腱隆起脚髁关节红肿，跛了好一阵子，才逐渐康复。

 

2004年7月我年满60岁，此后在三处打工，其间从未间断，一直做到现在。先是在近郊区帮助办报，继而在市老年大学组织社会活动，随后回原单位编写志书。2005年的夏天2007年的秋季，我不慎摔了两次，三年两跤，比例可谓高矣。然而神奇的是，我均未进医院请医生治疗，敷药包扎一番，便又行走如常。是何原因？不是我有多么强健的身体，而应归功不知人之既老的心态；不是我个人有什么能耐，而是得益于友人古道热肠的帮助。办报期间，大约一年半左右，我利用茶余饭后的闲暇，写了500首儿歌，频频在全国各地婴幼儿刊物亮相，还在国家级的比赛中获过奖。经常口中念念有词，走路时也陷入冥思苦想的梦游状态，岂有不碰壁？岂能不摔跤？但我没有因疼痛而改弦易辙，仍执迷不悟，苦中作乐，乐此不疲。

我初到区里办报时，办公环境艰苦，生活起居条件极差。我的办公室，一张办公桌一张单人床，白天办公晚上住宿。一幢老楼，破破烂烂，四层楼，全部是些区里的边缘单位，诸如残疾人联合会老科技工作者协会老年书画协会等等，暂时寄居，等待过渡。白天楼内尚人气旺旺，每当夜晚，人去楼空，当地人均回家过夜，全楼只留下我这个外来的过客，一团漆黑，一片寂静。楼梯间没有路灯，下班后到街边吃碗小面权当晚餐，只得买支手电借着微光上楼。过了一段时间，鉴于这张区里唯一的机关报传播正能量起到了愈来愈大的作用，有关方面决定加大投入。我所在的半层楼装修一新，配置了与之相适应的办公设备，鸟枪换炮，有点像个办报的场所了。我的卧室也与办公室彻底分离，就在办公室隔壁，内部设施类似于宾馆的标准间。也许我天生是过苦日子的命，黑灯瞎火时，进进出出，上上下下，平平安安，亮亮堂堂满室生辉后，反而摔了一跤，是在卫生间淋浴后重重摔倒在卧室里的。原因是热水冲出了灵感，走路时正推敲某个词句，忘记了卫生间与卧室之间有两级台阶，便穿着拖鞋一步跨下，摔倒在新铺设的瓷砖地板上久久不能爬起身来。

一夜辗转反侧的难以入眠，一夜撕心裂肺的疼痛到迷迷糊糊的麻木。随着黎明，我迎来了救治的曙光。一位相处甚好的同事，热心地请来了二楼残联的副理事长。这是位自学成才的业余医生，据说对治疗跌打损伤有着不错的医术。经过一阵观察，一番触摸，业余医生很有把握地说，只是伤了皮肉，没有碰到筋骨，于是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熟练地为我的脚背红肿之处敷满黑糊糊的药膏，包扎上白生生的绷带。然后留下一小瓶药酒，叮嘱一日三次一次一小口。业余医生客气地婉拒道谢，带着自信的微笑在同事的陪伴下迈着稳健的步子离去。同事是位乡镇中学退休教师，性格豪爽，生活潇洒，拉得一手好京胡，结交了一帮京戏票友。这位副理事长级的业余医生亦是他的票友之一。在我的鼓吹之下，他也开始挤些时间读书写作，写出了几篇起步不俗的评论文章，因此虽不时与其他同事发生些不大不小的冲突，但对我却抱着友好甚至敬重的态度。他楼上楼下的奔走，几次换药，几番包扎，我脚背的肿胀渐渐平复，脚腂的疼痛慢慢缓解，凭借一付拐杖，可以在室内室外走进走出在楼梯上上下下直至上街进餐了。在养伤期间，是同事们轮番提供食物，解决了我不能自由行动的困难。

          丢下拐杖不久，区文联要召开一位女副镇长的作品研讨会，地点在乡镇。文友们希望我能参加。我没有丝毫犹豫，在写评论的同事的搀扶下乘车前往。步入会场的时候，我不像以往那么精神抖擞，一瘸一瘸的步态，却迎来了欢迎的掌声。我一以贯之中气十足的即兴，比手捧文稿更为生动，有点幽默有点风趣甚至还有点童心。我的发言引起了共鸣，赢得了一次次热烈的鼓掌。我说女镇长的创作态度有如摔不怕的跤，跌倒了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才更接地气更加扎实更有生命力，所以获得了成功。我们大家也都是在摔打中进步摔打中成熟的。没有谁的人生可以逃避摔打。我的一番借题发挥的感悟得到了文友们的认可。爱好相近，心灵相通，是人在病痛时的一剂良药。我在这样的氛围中，浑身轻松，似乎脚上的伤痛也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