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丽卖桃

 

 

 

文/袁笑仙（陕西）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桃子成熟季节。

 

这几天，老天阴沉得像窝着一腔怒火的人一样，时不时就可能爆发。

 

今年的雨水特别多。那天傍晚时分哗哗下起了大雨，不一会儿，街道上的积水足足就有半尺高。唉，这可恶的老天爷遭罪呢，非让庄稼遭殃不可。正是果园里的桃子上市的时候，如果雨再下个不停，果农一年的辛苦随着这雨水就可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小丽火急火燎地转圈圈，手足无措地不知道咋办。回想起去年裹着雨衣上园子摘桃子，湿热难耐，身上顿时生了好多热毒疹，整个皮肤被挠抓得就像榆树皮一样粗糙，吃药打针抹药，久不见效，把人折腾得够呛。一想起摘桃子，她立马心烦意乱。今年的雨量更大，三天两头，这鬼天气真真是整人呢。小丽望着雨幕，她双手合十地祈祷着老天爷：停了吧，停了吧……就这样，在家里坐卧不安直到后半夜，她草草打了个囫囵，凌晨四点醒来的时候，雨总算小了好多，她急忙穿上雨衣雨鞋，开着电动三轮摩托车下地摘桃子去了。车子顺着泥滑的生产路，终于颠颠簸簸到了地头。她冒雨提起筐子，一不小心，满是泥浆的地边滑倒了她，脸、手让交错的树枝划破了，血流不止。这时，连日来小丽为了卖桃蒙受的委屈如山洪一样爆发了，她猛的嚎啕大哭了起来，柔弱的小丽真的在大雨的打击下无能为力。

 

这几年，农产品市场行情一直低落，果子价格不景气，甚至连投资都收不回来。为了养家糊口，小丽只能让男人去南方打工，以补贴家用。眼睁睁瞧着村子里的年轻人都走光了，她心急如焚，由于上有老人、下有孩子，她只能暗地里较劲要将这几亩桃园经营好，希望年年卖个好价钱。当泪水和着雨水痛痛快快地一阵流淌发泄之后，她顿时心里平静了好多，一想到床上躺着的老人需要医药费、上学的儿子需要生活费，她扶着树干慢慢站了起来，今天不管咋样，必须把着色好的桃子摘完卖掉。

生活是残酷的。自从男人外出打工以后，平时胆小的小丽硬着头皮学会了驾驶三轮摩托车，学会了果树管理技术。为了节省开支，桃树施肥、套袋、锄草浇地，她从来舍不得雇人。有时实在忙得顾不上吃饭，就啃个干馒头，然后匆忙上地干活。日子一天天过去，柔弱的小丽变得硬板起来。

雨愈下愈大，小丽费力地一个一个采摘桃子。为保证果品质量，她甚至不顾地上的泥水灌满雨衣，匍匐着把藏在树底下的桃子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摘下抱在怀里，生怕蘸上泥水弄脏了果子。等筐子装满后，她弯腰吃力地把筐子一个一个端上了车，然后拴牢系紧，顶着风雨驱车去县城卖桃去了。

当小丽终于把三轮摩托开进农产品市场，由于下雨影响，市场上冷冷清清，客商似乎比往常少了许多。她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先将装桃的车子摆好，接着便东跑西颠打听桃子的行情。还行！昨天一元两角一斤的桃子，现在发价是一元五角，刚才紧张的心情于是舒展了几分。不一会儿，转来了一个商贩，低头翻了翻桃筐，接着盯着小丽问她这桃咋卖？小丽马上回答说两块。只见那商贩摇了一下头，撇撇嘴说：你就放好放着吧，市场哪有两元这样的桃？客商一溜烟离开了。不大会儿功夫又走过来了一个买桃子的人，小丽说“一块九一斤。”“贵了贵了，实价到底多少？”商贩边说边斜身细瞧桃子，回头又问：“里外的桃子品质一样吗？”小丽说：“保证一样。咱农民卖自己的水果，都是现采现卖。我用信誉担保，质量肯定没问题。”商贩面对小丽一副认真的样子，想了片刻说：“你诚心报个价，我也诚心买你这车桃子。”这时的小丽，凭直觉判断这个人想买她的桃子，于是就说：“你看我种植桃子也挺不容易，况且风里来雨里去的，其中的苦更不用提，归根到底就是为了多卖几个钱。我再退一步，一元八给你，如果你乐意立即过秤。”商贩还想压价，便说：“昨天桃子才一块二三，今儿个货源少，给你一块五咋样？你拿定主意。”小丽环顾了一下四周，注意到因为下雨，前来卖桃子的果农稀少。她犹豫不决，打算再稍等一下，看是否桃子价格能涨点。她对客商说：“你说的那价我不卖，你也反复跑市场，挑选好桃，哪一家桃子质量好，你肯定心里有数。”这时围过来几个果农帮着讲价：“有买就有卖，两位各让一步吧，一块七合适不？”小丽思忖一下，觉得一块七差不多了，但是嘴上未应允，她说：“一下子少了两毛。唉，这不是白贴赔……”商贩犹豫着，还是嫌价格有些高。周围的果农不停地打圆场：你看这桃子个大色好，多有精神。的确，小丽的桃子是今天市场上最好的桃子。客商打算放弃可有些不舍，他似乎下了决心，痛快的说：“好吧，就按大伙说的一块七，这可是今儿个最高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