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昌： 光腚娃娃

                作者：李玉昌

 

       人生回味，三岁之前只有妈妈的乳汁，妈妈的怀抱和爸爸的肩头，其余的概念都很模糊。到了五六岁的时候可能多了一些童年的记忆……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农村的孩子们家家生活水平都不分上下，几乎没有暴发户，即使有也是钻社会主义的牛角，偷偷摸摸搞点小动作发点小财。所以满街上成帮结队的孩子们吃的穿的都是清一色的苞米面窝头大饼子和棕色的“皮衣裳”。那个时候正是人口繁殖的鼎盛时期，每家最少是六个孩子，在我们村的西头姓张的一家就有十三个孩子，十二个女孩一个男孩，可谓孩子生产大户。每次去他家玩，一赶上吃饭时，就听着碗筷子噼啪直响，炕上的八仙桌子四周围得严严实实，一大盆白菜炖土豆一会抢个精光，尽管不是大鱼大肉但感觉饭菜特别诱人，食欲倍增，吃的好香。日常生活吃的基本是粗粮，只有过年了能吃上几顿饺子，或者平时家里来了客人能改善一下伙食。吃粗粮感觉也香，孩子们玩的就更野了，都快到上学的年龄了男孩子连个裤衩都不穿，整天光个腚，像个泥孩子似的晒得油黑锃亮。尤其雨过天晴后孩子们都喜欢找个干爽的空地摔泥泡泡，孩子们把半干的泥做成七八厘米的圆柱形，圆柱的中间用拳头摁空，然后慢慢双手托起把圆柱倒翻过来，举过头顶用力往地下一摔，只听“砰”的一声，泥花四溅，一身一脸，谁摔的响谁就能为胜者，玩上几个小时下来，孩子们满身几乎是泥，太阳一嗮一出汗，泥道道顺着脖子、后背一直淌到腚沟，又在腚沟沟分手淌到脚跟，最后又还原大地溶和一体。那种天真劲想起来真的很搞笑。我想“光腚娃娃”就是在那个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童年时代形成的概念，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好留恋。

 

        童年和我一起玩大的几乎都不在一起了，现在生活在全国各地。就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光腚娃娃经常见面，他是和我前后脚来到农场的，住的离我家不远，前几年，他得了喉癌早早的走了。得病的时候我去看了他，当时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判了死刑，聊天时还有很多憧憬和未来，说的感天动地，我也就嗯啊的点头迎合。后期病情恶化很突然我没有见上最后一面，送葬那天我们心里好难受，站在他的墓前含泪无语，尽管我们心里都很明白这里是人生的归宿，但他跑的为什么这么快啊！甚至是在冲刺。他很能干头脑灵活有一双巧手，他木工手艺很精，前几年木工很吃香他贪黑起早的加班加点，后来他又自悟地学铁瓦匠，包铁皮活砸铁瓦房盖等等。总之，一生的劳动工程让他几乎三分之二的时间就完成了，整整提前了三四个年代。他才比我小一岁，个子和我差不多，没有我瘦，眼睛大，双眼皮好看，看人时眼睛总是有一点很务实。老家住的时候我们是前后院，他整天长到我家，赶上饭时就在我家吃，他胆子很小不敢走夜路，我要高兴了就留他在我家住，我们俩每次都盖一个被子，可每次他都缩卷一团光着腚睡到天亮，被子都叫我给抢跑了。每到过年家家包粘豆包，有时候我家包的早，妈妈把蒸好粘豆包放到外面速冻，他有时候馋的团团转，没有我的号令他就不敢去吃，妈妈看不下去了就拿几个粘豆包给他吃，可他很会观察我的脸色，见我脸上没有一丝阳光，他怎么也不敢接妈妈给他的粘豆包。而我一到他家，他会找东找西的拿来好吃的给我，我也不去体察他们一家人的心情，欣然的接过来毫不客气的就吃，吃完了他还会带上几个留给我们玩饿的时候补给养分。时间一长粗略一算还是我吃他的东西比他吃我的东西多，很不好意思，要不是他走的这么早，多想多请他吃几顿饭店啊！现在想起我真的太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