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外婆

“福分在天上。”

上周，朋友黄菊的外婆病逝，作为外孙女的她驱车赶回清涧老家的同时，在晶莹的泪光中，用动情的文字表达了自己对外婆的悼念之情。从字里行间我们不难看出，正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谱写着我们的多彩人生，维系着这个社会的生存与成长。

现刊发她的《悼念外婆》一文，衷心地祈祷外婆一路走好！

 

外婆属猴，今年八十有八， 生于1932年民国二十一年，21岁成婚，36岁守寡，至今52年。岁至耄耋之年，除了经常腰腿不适，未有大病，时值戌狗深秋，三日前在子女面前念叨过生日想见所有儿孙子女，却不想三日后便阴阳两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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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能看到您老头戴生日帽，跟随大伙唱生日快乐歌的热闹之时；似乎能看到您老举着手合着拍，笑容满面的昨日场景；似乎能看到您老拄着拐杖，迈着步，饭后还跟随儿女们在小区闲转的健康模样；还有那剪开的奶粉小袋，掰好的馍片，都告诉儿女们您还在我们身边。可怜上天夜半便要带走您，根本不给子女儿孙留一丁点的时间为您送行。只后悔没能多回来看您几次，再看看您那慈祥安静的面庞，再吃上一碗您老擀的手擀面，只后悔离得太远，终究还是没能赶上见您的最后一面，只后悔车子呀走的太慢，没能为您穿最后一次衣裳再摸摸您那饱经风霜的脸。您走了，走的那么干脆，走的那么决绝，走的那么悄无声息；您走了，带走了所有的苦难，所有的不舍，所有的别离；您走了，也带来了子孙儿女多年难得的一见。在场所有的人都是您的至亲，没想到相聚一起的目的却是为您送行。早知您走的这么仓促，儿女多想早一天放下手头的事情，早一点再见您一次，早一点来到您的身边，再吃一碗您老做的热腾腾的饭菜，早一点带您多看看您最爱看的秧歌场子，早一点走到您的面前，趁着您还能听见，再叫一声妈妈，再叫一声奶奶，再叫一声外婆......如今再也没人应了。在您七个儿女心中，妈妈走了，从此天底下再也没有妈妈了，再也没有儿时的家了，再也吃不上妈妈做的饭了，再也没有妈妈教训这些也已经为人爷爷为人奶奶的孩儿们了。从此天底下，您的七个孩子没有了来处，只剩下归途了......

外婆早年，颠沛流离，苦难之身。从未见父，母女相依，从刘家畔一路乞讨陕西，山西等地，艰难求生。后又与母分隔秦晋两地，隔河相望，多年难得一见。少年嫁于外爷，适逢自然灾害，饥荒满地，一日三餐无定数，没有一顿饱饭。风雨飘摇的家庭，本就是数也数不清的困苦不堪，却还要加重磨难，1968年，外出谋取生计挣钱挣粮的外爷，随着黄河的一场大水，于家中奶奶和嗷嗷待哺的七个孩儿阴阳两隔，从此家里的顶梁柱没了，从此这个家的天塌了，从此这些个年幼的孩儿没有爸爸了。外婆作为家中唯一的成年人，看着七个孩儿，天天以泪洗面，悲痛万分。活下去都成了天大的问题，除了悲痛，外婆想到最多的问题只有一个，如何在这老天不叫人吃饭的场景下，独自一人将面前的这年幼的七个孩儿拉扯大，免于挨饿，免于意外，一个个长大成人。似乎能看到，饿的要命的孩儿们为了一点吃的打架打到头破血流，您那崩溃到边缘的样子，似乎能看到，您十几岁的长子我的大舅，面对这个苦难的家庭，用那当时依然稚嫩的双肩扛起生活重担养家糊口的样子；似乎能看到，一碗胡饭后您的三女我的三姨饿极了后吃的太饱到肚子疼到满地打转时的场景；似乎能看到，您的二女我的妈妈尚且三岁时，您流着泪送别这个亲生骨肉给自己远在山西的亲妈抚养的场景；似乎能看到，您的幼子我的四舅，流着鼻涕香喷喷的吃着您饿着肚子偷偷节省下的那点高粱渣渣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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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日子，外婆一坚持就是很多年。还记得在我大学假期去看您，一遍遍磨着让您给我讲讲以前的苦日子时，您那红红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您说，不想讲了，讲起来难活了……几十年如一日的清苦日子，外婆您默默忍受，似乎永无止境饿肚子的场景终于熬出了头，儿女们一个个成家立业，一个个又有了自己的孩子过上了自己的小日子，外婆您却慢慢的老了，直到最后一个孩子我的四舅成婚，曾经一个妈妈和七个孩子相依为命，曾经母子母女携手经历饥饿的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终于熬过去了。记得小时候每次去看您，您一见我就赶紧做饭，然后逼着我吃了一碗后必须再吃一碗，直到吃的干干净净，您才满意的笑了。回去的路上，我每次一回头，总能看到您坐在大舅家院子边的石头上，静静的张望着我的去处，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您的视线中…上大学和参加工作后，每次我去看您时，您还是拄着拐杖，早早出去买菜，老早就开始和面擀面，然后再叫我吃了一碗还要再吃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