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寨子村的路

 

       我的家乡寨子村很小，小到在中国地图上根本找不到她；她又很大，装满了我儿时的记忆。

      村子南面和名叫南庄的村子相临，东北是沟，西面和十字村相临。听父亲说五六十年代，由于肥料少，牛驴耕地也慢，有种无收，户头们商量，把北边沟里的一部分山地给了另一个村子，西边的一片塬地给了十字村子，所以现在人多地少。小时候我们都住土窑 ――靠山边的地方挖一个四方深坑，里面打几孔窑洞。村子里有四条路，这些路有长有短，具体长度我到现在也不清楚。

      村子里有一个叫“牙岔市”的地方，不管春夏秋冬，这里总有好多人说着天南海北、村头庄尾的事情。这里也是个十字路口，四条路通向南北东西。小时候，我们常喜欢走通向北面的这条路。包产到户前，那里是队里打麦子晒粮食的大场和饲养场。分队后被一个叔叔买去修了房子。这里还是留了一个比较大的农场和种地走的道路。那时候，路上的土特别厚，夏天踩上去軟绵绵的。我和小伙伴在路上跑着捉蝴蝶，摘野花。记得有一年六七月，玉米长的特别高，可生了一种毛毛虫，把玉米叶子吃得只剩光秃秃的茎，干瘪的玉米棒子孤单的在上面挂着。地里铺了厚厚一层就像米粒大小的黑虫屎，路上毛毛虫来回爬着就像队伍。我和小伙伴把毛虫捉的用土在路上埋成犹如坟墓的小土球，上面插上用棍子做的丧棒。我们用自己的小手把毛毛虫埋掉，想拯救玉米，可还是无济于事。那时候没有农药，只能凭天吃饭。大人们拉着木头打制的架子车拿着弯弯的木把镰收割麦子，收完了，孩子们再到地里捡麦穗。日子很辛苦，但大人孩子脸上都荡漾着幸福的微笑。一天不知道要在这条路上跑多少趟，晚上大场上来了下乡电影，大人娃娃摸黑踩着高低不平的土路蜂拥而来，整个农场黑压压的一片。

       第二条路通向大队部和五年制的净口小学。这条路也是一条土路，比较宽一点。我最熟悉这条路，小时候不知道走过多少回，真的都记不清了。早上天麻麻亮，也就是鸡叫第三次快到六点起床去学校，上操完了再上一节早自习和两节课。记得七点上操，九点半放学回家吃饭，中午十一点半上课，下午四点半放学回家吃饭。那时候路有点远，步行单趟得半个小时，路上玩玩有时就得四十几分钟。五年时间奔走在这条路上，经过了多少风风雨雨，从来没有觉得辛苦过，路上的一草一木都深深刻在了脑子里。夏天，暴雨过后，路上泥泞不堪，布鞋和脚一下子深深的陷入稀泥中。有时候狂风大作，大雨顺着脸颊流下，模糊了双眼，淋湿的衣服貼在了身上，冻得瑟瑟发抖，但还是继续奔跑，脚下溅起一朵朵水花。

      那时候冬天特别冷，也容易下雪。整个冬天，路上厚厚的积雪不能融化，经过踩压，成了白玉般晶莹剔透的冰凌路。我们在上下学的路上，两个同学挽着一个半蹲着的同学的胳膊，哧溜一下拉着滑一大段路程，就这样你滑一段，他滑一段，快乐至极，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那时候上学的孩子不多，多一半在家里帮忙干活。上学的孩子也很少能走出农村，大人们也找巫神看咋回事，巫神说村子里的涝池是龙眼，把脉气跑了。就在这条路的旁边，有三个涝池，夏天雨水多，雨水流在这三个池子沉淀几天，水清清的，傍晚大人们干完活来爽爽快快的洗脚洗衣服，孩子们则在中午热极了跳到里面玩水仗。为了让孩子们不要像老一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继续吃黄土，村长执意要填这三个涝池。年龄大一点的老人不让填，说这是村子里的的三个龙眼，有它们，大家安稳健康没有灾难。村长给大家做思想工作，邻村的孩子年年都考上大学，到外面的大千世界吃香的，喝辣的，咱们的孩子不能高中白上，大家终于同意了。说来也怪，自从这三个涝池填平后，村子里年年都有孩子考上名牌大学，现在多半孩子上学出来干了国家单位的事，村子里种地的人也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