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作 | 浴火琉璃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1 11:11 阅读(0)
佳作 | 浴火琉璃
2020级8班 洪大宋
（作者注：料器，古称琉璃。是一种手工玻璃制品。需要匠人在一定的时间内毫不停顿地在火焰中将玉料棍融化并塑形。有“火中雕塑”的美称。）
这条街的尽头开着一家很奇怪的店。
这家店的排面着实有些寒碜，它在一片现代化的建筑里固守着古老和破旧，仿佛上个世纪留下来的老古董。门匾上刻着的“林家料器”四个大字有几分龙飞凤舞，曾经鲜艳的涂料却在时间的磨洗中黯淡了光芒。店里没有过多豪华的装潢，老旧的陈架台上却满是流光异彩，一排的料器在微弱的光线里盈盈地映着幽光。若是有淘气小孩独自走过去，怕是会被这古怪的光吓哭。
在这家破旧的小店里住着一对父子，靠着烧料器维持生计。老林家的料器是小有名气的，据说自民国起这门手艺就在老林家传承下来，这么多年一直没断。只是传到老林这一代时，这门手艺已经渐渐式微，现代的规模化玻璃制品和穷出不尽的玉质奢侈品将这种小作坊式民间手艺的生存空间挤压到极点。光顾老林小店的顾客越来越少，甚至到后面每次开门迎接的都是几个熟悉的面孔。几乎没有新的客源。不过，相较于这个，还有更令人头痛的问题摆在老林的面前。
“······烧制料器，最重要的就是把握火的温度。”老林絮絮叨叨的念着，一只手熟练地狠狠往小林肩膀上一拍。小林的脸皮一抽，立刻将云游天外的魂儿按了回来。“老爹你就不能轻一点吗？”小林抱怨着，用手揉揉通红的肩膀。老林眼一瞪：“再轻一点？再轻一点你还不得睡死过去？”老林头痛着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才是他最大的心结。
小林今年刚满19岁，在这个年纪本应在上大学。奈何他实在没有学习的心气，早早地辍学在家。老林没有方法，但若是小林能耐下心来跟着他学烧料器这门手艺，倒也能有些宽慰，然而小林显然按捺不住那颗年轻躁动的心。他的心总会飘向远方，飘向五光十色的城市。
小林固执地想逃离这里，逃离这个束缚着他的牢笼。他总想到外面的繁华世界去看看，这个现代化的世界有太多可以供他大展宏图的事情，凭什么让他死守着这一堆好看不中用的破料器过日子？至于老林天天念叨的传承，这赚不了几个钱的传承又要它作甚？
可每次当他和老林说起这件事，老林都会毫不犹豫地照着他的脑袋呼一巴掌：“你个书都读不明白的还想出去蹦跶啥？”说完还不忘提一句：“赶紧把今天我教你的功课再练几遍！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你都学不好还指望干什么？”每当这时，小林都会感到一种难以言状的委屈。他埋怨老林的不理解，更愤怒于老林的贬低。少年的心欲与天比高，又怎么会承认自己不如人？
终于有这么一天，小林收拾好衣物。他要出逃，逃离这个憋死人的破店。离开之际，他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但第一次的出逃计划在老林收衣服的时候发现衣物减少时无情破产，没有疑问的，一顿打骂还要加上更加繁重的料器功课。第二次出逃小林安排到夜里，当他悄悄摸摸地打算趁着老林睡下后走后门离开，开门时却被一道闷棍放倒。老林皱着眉头看着被自己当成小偷的儿子正老实地趴在地板上，衣物，现金撒落在地。“尽不学点好的！”老林气不打一处，又横了一脚过去。
小林也是豁出去了，这次他直接借着老林烧制料器的时间溜出去。这次，小林跑了老长一段距离也没人追上来。他的脸上挂着喜色，但还是不放心的想回头再看了看，却突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此时，老林静静的杵在小破店的门口，小林吓得一哆嗦，手中的行囊便激起了地上的一片尘土。小林干笑着说：“老爹······”老林却没有多加理会他，朝着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随意地摆了摆手后，便一步一步地渡了回去，他略显孤独的背影渐渐融入到浓浓的黑色中，最后淹没在小店里。小林地脚步顿了顿，似乎要往回赶，但他最终还是一点一点地、艰难地将身子扳回来，一路远离小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