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英

2020级9班 汤秋艳

 

我家所在的那条街，在镇上专门负责卖衣服，有人称它为成衣街。自然，我家的铺子也是卖衣服的。

在鲁镇，每逢三、六、九这三个数结尾的日子就定为圩日。圩日，也叫赶集日，老一辈约定好集中买卖的集日，多半按农历计算，隔几日便定为一圩。细算下来，一个月的圩日总不过八九天。我住在镇上，吃穿用度的购置是很方便的，出门几步就是一家杂货铺，对面就是一个药房，旁边紧就挨着的有一家裁缝布行。但鲁镇不大，人家也都熟识，有趣可玩的事情就是等在这圩日。到了圩日，四里八乡的人们就都赶来镇上，带着自己家的农产品、手工的小玩意儿，沿街就地摆放，讨价还价，好不热闹。我爱在圩日的时候跑到外面看东西，木刻的小人、仿制的小武器、好吃酸甜的腌制水果……可是能自由出去看热闹的时候识很少的。在圩日，赶来的人们除去买卖生意外，还要为自家购置各类生活用品。成衣街的多半收入就靠这圩日的生意。

我家卖成衣，成衣，顾名思义，衣服都是批发来的尺寸码数定好的。可是来买衣服的人，有些因为劳作，要长时间弯腰伸手举高，身材也都多少有些变化，直接买来一件衣服，多少会有些不合适。为此，就要去找裁缝铺改了。有遇到要改衣服的时候，父亲就会喊我来，让我带着衣服带去裁缝行改好，再拿回来。而这裁缝行，就是我家紧挨着的那间，叫带英布行。

 

 

 

这件店就由一个女人经营，开了许多年，但是我一直不知道她叫什么，从铺子上挂的“带英布行”猜，我想她可能叫带英。她大约40几岁，生的矮，头发一直是短发，短发也不是一丝不苟梳好的那种，看出来是为了省时间打理才剪的。“买花姑娘插竹叶，卖线姑娘裙角裂”这句话用在她身上正合适，她穿的总是那几套衣服，久了也就不再记得她穿的是什么。她做事手脚很快，衣服送去不一会久能拿回来，我们家碰到有要改衣服的情况，就会把衣服送到她那里去，不耽误生意。虽然保持有这种合作关系，但是我们两家人却算不上熟识，我还从来没随过长辈去过带英家做客。至于我猜父亲不喜欢带英，是因为我们两家的门面离得很近，明明走两步的事情，父亲却每次都要叫我来当跑腿，把衣服送去拿回。我来往的次数很多，却也没和带英熟络起来。我倒不和她有什么过节，也愿意和别人交朋友，只是带英没有这份意思。每次去到那边，除去衣服专门改之外的话题，带英也没什么话说，也不想说，只是低头做事。

带英仿佛只生活在她的小裁缝布行里，做生意以外的时间，我从未见过她。也不见她对外有什么往来，不见她出去别的地方走动，也不曾见过她去赶集，也没见过别人去她家。对于她的风评，别人似乎很少聊她，提起的话要么是手脚利索要么就是小气了，小气总不会是一个什么好词。在镇上从小长到大，除去平时的业务往来，直到那个下雨天我才和带英有了一点点交集。

节到小暑进伏天，天变无常雨连绵，这说的是夏季的天气。一个傍晚，母亲叫我去市场买菜为今天晚饭做准备，出门时嘱咐我带上雨伞。后来证明她的话是对的。才走不到巷子口，先是吹起风，渐渐变大，天色也随之阴沉下来，开始咆哮起来了。身边不少人开始跑起来，想赶在雨下来前进去菜市场。我也开始跑了起来，风刮的好大，路上的沙尘辈吹起打到我的脸，同路的人也都拿起手来遮住自己的脸。却还没跑出几步，雨就下了，豆大的雨从天上往下掉，雨水混着风，打在人身上竟一时分不清是沙尘还是雨。在我站住打开伞的时候，看见了仍在奔跑的带英。她生的又矮，看起来可怜极了，待她跑到我身边时，我追上她，把她罩在雨伞下。到了菜场，她就往里面走去。我要买的东西很少，很快就买完了。走到菜场门口，雨还在下，没有变小，天还是阴沉。菜场里的人很多，东西又杂，空气混浊的很。外面地上的泥沙被雨打起来，扬起一股并不比里面好的味道。我该回家去了，可是雨这样大，带英还在里面，这雨一时半会没有停的意思。送佛送到西，好吧，我就等她一小会，再不出来我就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