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处│芸芸众生

夜色阑珊，出了小区门，向东转向辅道旁的红色地砖铺的人行道，迎面送来阵阵青草和花的香味。几米外，柔和的路灯下，一位小商贩占着人行道在卖水果。一辆半旧的小型货车斜着停放在人行道上，车头紧贴着绿化道树木。紧挨着货车的地面上，一块破旧的塑料薄膜上零零散散摆放着一些水果。一位中年汉子斜靠在车身上，嘴里时不时有气无力地迸出一两句：“水果，便宜啊；便宜啊，新鲜水果。”

我心里也就埋怨起来：你占着人行道卖东西，别人怎么走路？虽这么抱怨，但路还得走呀。绕过摊位，准备从辅道上穿过，再折回人行道上。可正巧一辆私家车，鸣着笛迎面从辅道上驶来。我只得退回人行道上，侧着身从小商贩摊位与他货车之间狭小缝隙跨过。就着昏暗的路灯光，顺便瞅上小商贩两眼：中等的个子，黝黑的肤色，光秃的头顶。看到我路过，他提高嗓门憨憨地又喊了两声，企图招览我这个“横草不拿竖草不拣”的顾客。

“不容易啊！”从我心头掠过，我对他的抱怨顿时锐减许多。

日日行走于肥东人多车满的大街小巷，风兩晨昏中，总能见到一些生活得不容易的人。那些小商贩“苟且”在街头巷尾中，竞争力本来就弱，还得时常提防城管的“大驾光临”。若碰上趾高气扬穿制服的城管，常常被撵得东躲西藏，演绎现实版的“猫捉老鼠游戏”；那些建筑工地上的农民工，饱一餐饥一顿后，就着地面用一顶草帽遮眼就打起呼噜来…… 记得2008年我刚进入肥东县城，面临买房，可谓压力山大，首付几乎都是借的，每个月按揭还得给银行1600元，拿到手工资1800元左右，被逼无奈，也干过“占道经营”的事，好歹都在别人的体谅中“涉险”过关，很快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我边散步边胡思乱想。            

晚风拂柳，路灯摇曳，柔和的路灯光透过树的缝隙洒下的大下不一的光斑星星点点沿路延展，阵阵槐花的香味在四围弥漫。散步回来，在离那个卖水果小商贩二三十米远，我隐约看见他正把摊点上的水果往车上搬。估计今晚他生意不好做，收摊了。当我走至他跟前，他正好收完摊，地上散落着一些包装水果的袋子以及甘蔗皮之类的垃圾。我本能地以为，他一定会一走了之，任由这些垃圾等待第二天环卫工人来打扫。可令我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小商贩拿起车上的扫帚，佝偻着腰，一板一眼打扫起地上的垃圾来。转眼间，垃圾已被扫成堆。中年男子又取来撮簸，麻利地把堆积的垃圾扫进撮簸，再倒入他随身的一个蛇皮袋中，再娴熟捆扎好袋口，然后将装垃圾的袋子扔进他的车箱中…… 这些动作他做得得心应手、一气呵成，可见他次次收拾摊子后，都在做打扫垃圾的事。刹那间，小商贩的身影在我眼中高大起来，甚至要把我心中藏的“小”字压榨出来。

渺渺人生，阴晴不定。多给“不容易”的人留半分路途，方便他行走。

芸芸众生，相见是缘。点一盏心灯，照亮自己。减一分埋怨，存半分宽容。心胸即宽，路才好走。

 

 

      王俊，安徽省肥东县实验小学教师，肥东县作协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