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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去的故乡|乡情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8:11 阅读(1)

回不去的故乡|乡情

 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故乡无路可走。

今年中元节前,回去祭奠逝去的双亲。照例把车停在拆了半截的老屋前(因隔壁与拆迁办未谈妥,挨着他家的我家也只敢拆了一半)。每次目睹老屋残垣断壁累累伤痕,心就碎了般又疼一次。原先三四十户组成的故乡硬生生灰飞烟灭,旧址上,被无序自生的挨挨挤挤高低不一的杂草灌木遮得严严实实,外人丝毫不会看出这里曾经有我的父老乡亲居住的痕迹,仅剩的一家“丁子户”和我家半壁老屋成了荒野中的“孤岛”,格外刺眼、伤心、动情。
通往坟冈的路有两条,习惯于从老屋后面去坟场,这也是父亲在世时叫我们这样走的。我们这里有个习俗,每逢祭祀节日,各家各户拎着黄裱纸去坟冈,最忌讳从自家穿门而过,认为不吉利。可每次我们去给母亲上坟烧纸,父亲怕我们绕远路,总是强令我们从家穿过去上坟。
现在,一眼望及的荒冈上,乱草掩盖下的一座矮矮的坟中躺着我的父母双亲。走到老屋后面,一块巴掌大的菜地“草盛豆苗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佝偻着腰、埋头清理田里的杂草(那位‘丁子’户主母亲)。听到我们走路的声音,老奶奶颤颤颤巍巍地立起身来,手搭额头,满脸沟壑,浑浊的目光仔细打量着我们,似在“笑问客从何处来”?阳光下,满头白发亮亮闪闪,宛如故乡天空的云。片刻停留后,她竟把我们的乳名一个个有气无力地喊出来。惊喜之余,我忍不住一阵心酸,随即无可奈何地意识到,我的故乡业已老去。
 
通往坟冈的那条田埂路完全被疯长的野草封锁,除了田里青翠的秧苗,满眼都是没膝深的杂草。我们只能凭老印象,在荒草丛生中找路前行。
故乡名字叫“三家王”,原先由三家姓王的人组成,后来逐渐繁衍生息,演变为三四十户人家。故乡门前有条河,名叫“沙河”。你可别小看这条河,它的源头来自于大别山余脉青阳山,得天地之正气,养日月之精华,一路向西,浩浩荡荡,途经南淝河,最后汇入八百里烟波浩渺的巢湖。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勤劳质朴的家乡人,和我父母一样,凭借充沛的沙河水滋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长年累月精心侍弄手中的几亩稻田外,还在沙河南岸,手刨肩扛开辟出数块莱地,春播夏种,秋收冬藏,这也成了父辈们日常开支的重要来源。吃喝穿衣、念书上学、垒基建房,直至子女娶人安家全是父辈们面朝黄土背朝天,风吹日晒雨淋从泥土里抠出来的。
与我们村不远的李六村,地处圩区,基本上每年到了梅雨季节都会发大水,常常会“殃及池鱼”我们村跟着受灾。于是,政府经过实地考察,在充分论证的基础上,对整个李六村进行拆除异地安置,我们村也在拆迁范围之内。2017年春夏之交,也就是我父亲去世“三七”过后,在张牙舞爪的挖掘机阵阵轰鸣声中,“手无寸铁”的故乡毫无还手之力,几天功夫便土崩瓦解夷为平地,腾起的满天灰尘硬生生掐灭了各家老屋上空的“炊烟袅袅”。
前不久,听大哥说,原来村子又有两位老人离世了。其中一位还不到七十岁,是得了胃癌去世的。临死前半个月,特别念旧,硬叫他的儿子在他老宅拆迁过的废墟上搭个简易帐篷,他天天站立在沙河北岸,沉默不语,似乎又想说什么,最终就在这顶帐篷里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这大概就是书上说的“叶落归根”吧!
“村上死个人,眼看就抬不上山了。”大哥这句话,也是形容故乡消失的最有力道的话。的确如此,本来留守乡村的都是老弱病残年幼的人,何况现在拆迁后村民们又四散租住。记得小时候,谁家老人去世了,都要找8位成年男性把逝者抬上山,父亲也常常是这8位中的一员。尽管父亲患有心脏病,可这么大的白事,父亲又怎么能拒绝呢?于是,母亲通常会找一个身强力壮的亲戚,在抬棺时前后左右帮衬父亲。尽管现在移风易俗实行火化,但安葬逝者的仪式丝毫没有省略。父亲去世那年,大哥还是从邻村行了2个人凑齐8个人把父亲送上山的。物是人非,欲语泪先流。父亲成年时,抬棺的是他和他一样年轻力壮的同龄人;父亲去世时,他在另一个世界,没想到自己入土却难寻找到完整的8人为他抬“棺”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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