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 那羊 那群人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4:29 阅读(0)
那山 那羊 那群人
文/杨永珍
题记:时间的长河中,总有那么一个人,那么一件事,那么一份情,像漩涡般回旋在心中,让人沉思。回味。热泪盈眶。
那山
横卧在张掖东面的龙首山,抬头就能看见。尤其到了冬天,皑皑的雪染白了山头时,它就像一位久经风霜的老人,静静地观望着脚下的这片土地。
这座被当地人称作“东大山”的山脉。当你走近它时,才发现它是贫瘠的,光秃秃的。只有游荡的云投下的阴影,让它有了些许的妩媚,挤出一点点的生气。进入农历七月时,一簇簇耐旱的野草,泛出绿色,蜥蜴在荒滩闲逛时。它就被喧闹吵醒了。它会迎来一批批虔诚祭奠先人的后人们。
在它的南坡,有一座座的坟茔。有的孤零零的,有的小有规模。有的筑墙栽树,有的只剩微微隆起的坟头。无论是哪种姿态,都互相守望着,通过山风交流着。
自然,我们也会在中元节的这一天,开着车,在滚滚尘土中,一大家子,不分老少,不分贫富,提着大包小包,来到自家的祖坟前。
下车后,族里年长的男性,吆喝各家把祭品放在碑前,不一会儿,卤鸡卤肉,蛋糕,水果,白酒就挤满了那方不大的供台。其它人则把鲜花插到坟头上。女人们一边轻声喊着过世亲人的名字,一边抛撒着祭品,思念着,分享着。
抬头处,那山就静静地伫立着,我们也在它的皱褶里,寻觅着岁月的沧桑,时间的沉淀。想象着,是它,不分季节陪伴着亡者的魂灵。是它,看着新坟在浩荡山风的吹拂下变成了旧坟。是它,静静地倾听着生者那声声呢喃中的深情。
低头时,才发现先人坟茔也由一个,变成了两个,更多。沐浴在和煦阳光下的墓地,讲述着生与死的故事,故事蒙上了层层的悲戚,缕缕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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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羊
我被抬下车时,四条腿紧紧绑着。我挣扎着,努力着,试图站起来。可,只能稍稍抬起头,那座山就那样突兀地闯入我的眼眸,好大呀!它静静地卧着,静静地。
不时有嗡嗡声,绕在耳边。有人走来走去。我的腿被解开了,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就有人牵着我的犄角,往前拽。起先我是顺从的,走过几个土堆时,我忽然意识到,我在哪?这是墓地。我开始颤栗,使劲摇摆着头,想从抓我的人手里解脱出来,可又有一只手抓牢了我。再一次,我蹬着脚,坠着腰身,还是无法摆脱。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喉咙里挤出几声“咩……”,惊起了落在身上的苍蝇,它们飞起又落下,不理解我的嘶鸣。
我完了。有东西模糊了我的眼。
想起自己还是一只小羊时,主人多么的欢喜。喜欢梳理我的毛,喜欢牵着我走在暮色中,夕阳的余晖把我们身影拉长,把我们的眼眸映红。喜欢看我撒欢,和其他的羊儿们抵架。
等到夏初,我长得愈加肥硕,懒懒地躺在羊圈里,与鸡儿狗儿逗嘴,觉得日子过得好美。时不时主人还要给我加料,愈觉得做一只羊,不错。
如今,我即将被供起来。我的一生就这样度过了。最后仰起头,眯着眼,看看那山,那座山还是静静地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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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人
当大家思绪乱飞时,羊的“咩咩”声,按下了祭祀的启动键。
男人们抬起供桌上的羊,麻利地剥皮,麻利地把羊卸成块,他们手起刀落,让人忆起庖丁解牛。女人们则砌灶生火架锅,把一块块羊肉投入水中,任谁也不会想起羊的嘶鸣声。
羊肉汤的香气扑鼻而来时,我们一群人静静地立在先人的坟前,缅怀着,祈求着。成堆的冥币被点燃时,腾起的火光中,跳跃着一幕幕逝者的往事,眼睛酸酸的,喉咙哽哽的,嘴皮翕动着,想轻轻说些啥,又怕。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渴望着失望着。心好似没了着落,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