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墨：那年·那山·那北斗

在岁暮天寒的巍巍兴安岭，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莽莽群山峰峦叠嶂，峻岭相连；原始森林苍松翠柏，冰凌抖峭，远黛雄峰，白雪皑皑；广袤林海辽阔雪原，朔风追赶着雪花，漫山遍野听松涛，一路欢歌乐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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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名清山民工，紧张而有序地，把剩余的枝丫和小杆儿，进行分类归堆。大家感觉今天特别累，不但枝丫打的多，放倒的小杆儿也全部理清；工号正向原始森林腹地延伸，冬季清山即将进入尾声。大家知道，今天已是农历腊月十五，年关将至，抓紧收尾好回家过年。这天儿还真迎节气，昨天刚打春，今儿气温就明显回升，暖洋洋的感觉，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太阳还剩一杆子高，粉红色霞光拥着翠岭逶迤的群山。万道霞光宛如调皮的娃娃，一会儿跃在摇雪的松枝上，轻歌曼舞；一会儿又从枝条的缝隙间，挤出粉嘟嘟的笑靥，亲吻着棉絮般厚绒绒的雪地，亲吻着民工疲惫而充满汗渍的脸。大家开始收拾工具，只等油锯手把最后这棵，一搂粗的松树放倒，就立刻收工。太阳下山前，还要走五公里山路赶回工棚。

此时，森林里薄雾轻岚，穿梭在树隙间追逐弥漫。大家捧着辘辘饥肠，蹲在淡如轻烟的雾霭中，焦急地等待着。在油锯刺耳的尖叫中，参天大树轰然倾倒，一声闷响，团团雪雾裹挟着碎枝烂叶，瞬间炸开，枝丫飞起三丈多高，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雾愈来愈浓，气温也开始下降，太阳偷偷地钻进雾里溜走了。在浓雾的敦促下，寒冷的黑夜降临了。

我们几个人，在没膝深的雪地里连滚带爬，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下走。虽然大家手里都打着手电，但能见度也只在十米之内，十米以外漆黑一片，难以分辨东南西北。大家凭借记忆摸索前行，一边走一边用大斧，砍开裹在脚下的残枝败叶。裤子被榛柴刮成条状，走起路来衣袂飘飘，如风摆杨柳。大约走了有半个时辰，我们突然发现，躺在雪地里的松树，正是之前刚刚放倒的那棵。原来走了半天又回到原点。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道：“迷路了！”张黑子是有名的万事通，大家都叫他“张半仙”。这会儿，他煞有介事地说：“咱们遇着鬼打墙了，我得祷告山神指条明路，否则永远也别想走出去。”杨老五带着哭腔说：“昨天，一号山场发现两只黑瞎子。有人看见，碗口粗的松树，被黑瞎子一巴掌就拍折了，今晚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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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郁漆黑的原始森林，空旷山谷里，偶尔传来几声瘆人的狼嚎。大家的说话声，惊醒了梦中的猫头鹰，它张开硕大的翅膀，扇起一团烟雾，飞向新的栖息地。突然，附近的榛柴里，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大家不约而同地将手电照过去。光柱的尽头，一双绿莹莹的眼晴，穿过蒙蒙迷雾，惊恐地望着我们，然后箭一般地射向黑暗，原来是只狍子。饥饿、劳累、惶恐，肆虐着五颗脆弱的心脏。郭小胆不光胆小，年龄也最小，一只耗子都能让他哆嗦半天，哪经过这阵势。连累带吓险些尿裤子，一屁股坐在树墩上，说啥也不起来了。张半仙急了，他大声喊道：“大家马上动起来，否则天这么冷会冻成冰棍的。”他点燃一堆枝丫，然后让大家迅速向火堆靠拢。他告诉大家：“以往的经验表明，雾散云开得下半夜。所以，与其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不如静待雾散再做打算。眼下要做的就是围住火堆，一来取暖，二来这通红的火光，可以震慑森林里的豺狼虎豹。”张半仙心想，必须让大家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避免夜深犯困、情绪低落，导致冻伤、刮伤等意外事故发生，便胡侃乱吹逗起闷子。关键时刻，确实需要这样的定海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