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厚传:回忆我的爷爷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2:11 阅读(1)
吴厚传:回忆我的爷爷
爷爷是1976年离开我们的。
我的奶奶常梦呓般地唠叨:你这个没良心的就这样走了,不管不问了,把这个家交给我了。
劳动的艰辛,养家糊口的重担压弯了奶奶的腰背。那时我才知道我少年最美好的时光过去了,有祖父在,他像一棵老树遮挡着风雨,我们能安稳生活,虽苦犹甜。
爷爷去世的前一年,十八口人的大家庭实在是众口难调,为减轻大家庭的负担,终于分成了四户,爷爷奶奶同四叔一起生活。四叔尚年轻,没有娶亲,还有我的姑姥在师专读书。爷爷仍放心不下,常操劳照应着几家,儿女们都受益不少。
那时,父亲在大队有忙不完的公事,母亲忙了家里又田头。大家庭刚分户,农忙季,一次爷爷帮助父母干农活,他戴着大草帽,我那时小小年纪,在上学,正好假期也帮着干,看着爷爷弯着腰插秧,汗流浃背,脸色紫红。多年后才知道那是血压偏高的迹象,而他就是第二年病逝于脑溢血,终年六十八岁。
说起我的爷爷,听父亲说,三年自然灾害时,粮食紧缺,农村家庭常是食不果腹,境况凄惨。爷爷在乡木业社做事,算半个公家人,有一点点粮食供应,他把自己节省的米粒带回家,一家人就曾经靠这米粒加南瓜青菜,艰难度日,后来甚至以野菜树皮充饥,但爷爷同奶奶、父亲他们齐心想办法,愣是把全家拉扯了过来。后来爷爷常说的一句话是,不要忘了过去的苦,要节俭,不能浪费啊。
得之爷爷的真传,使得我二叔成为乡里小有名气的木匠,父亲、三叔、四叔也能略通木工,打制一些家用日常用品,我的父亲前年来到城里住时,就收集能用的装修板和木料拼接了一个像样的置物桌。
我小时候,记得爷爷有时手持一支结实又美观的长笛子,这种竹笛是后来不常见到的,像戏剧团里专业演奏用的,中间有一个金色闪亮的铜腰箍,一圈圈的斑斓色彩遍布在笛筒上,就是不会吹也怜爱它三分。我仍然记得那音调浑厚而幽怨,带着一丝奔突的气息在里边,爷爷吹起时,我常痴迷那声音,心情舒缓而又熨帖,同时有一种亢奋的力量在萌发,爷孙俩的梦想随着那美妙的笛音飘荡很远很远——
劳动间隙,爷爷拿着一面折扇轻摇起来,唱道,“一把小扇么凉凉——”唱腔柔和,明亮,充满着温情与快乐。给我童年时代贫乏的生活增添了佐料,也是长辈大人们在艰苦环境中的自得其乐和坚韧不屈精神的展现。生活虽困苦,但期望是有的,对美好前景的向往永远不变。后来,我才得知他唱的是一首流传很广的大别山民歌小调《十把小扇》。
童年的记忆往往温馨而深刻。
爷爷也有好口福,我同爷爷常吃奶奶做的鸡蛋韭菜摊面饼,口感松软,清香四溢,非同一般。爷爷又常做芝麻辣椒酱,他将芝麻炒至焦脆,研碎,拌在切细的红辣椒里,撒上少许用油爆香的蒜姜沫,便成了一道美味小菜。吃时微辣,浓香,至今忘不掉。
前几年曾有一个梦境的经历,在老家以前的厅屋,爷爷躬着身子坐在那把紫红溜光的竹椅子上,又像远出才归的样子,真真切切,容貌依旧,同家人说话,看着我,目光温和。梦幻带我穿越几十年,回到了少年时代。我看到的是那时一个平常不过的场景,只是觉得怎么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他是到哪里去了?现在终于回来了。这是我多年后重温“真实版”爷孙之情的一次,尔后很长时间我忘不掉那晚的梦境,也不知何故有此“相见”。
有一件小事我一直很后悔,爷爷叫我替他上一趟离家二里路的街道买包香烟,我因贪玩而没有去,不想,几天后他却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我再也无法见到爷爷了,当时悲痛难忍,抑制不住的眼泪漱漱而下。
爷爷在世时与邻里村上交往相处总是诚字当先,遇有纠纷也以忍让为主。一生恪守诚实,和善,勤劳,坚韧的家风。
父亲说我的名字是爷爷起的,是寓意着“忠厚传家,勤俭继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