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酒 去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09:01 阅读(0)
■吃 酒 去
●李卉兰（四川）
记得那年在拉萨，可能是过年吧，拉萨中学的老师们会餐，学校弄了好多好吃的。沾老爸的光，我也大块朵颐。对一个刚从四川乡下到省会城市的小姑娘来说，红烧肉、午餐肉、白面馒头、水晶凉粉，各种不知名的果品糕点，都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美味。
我认识的老师，大多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援藏老师。上海一对姓沙的老夫妇，风度气质颇佳。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就是丁克一族，养一条雪白的宠物狗。他们漫步校园，吴侬软语，让我惊为天人。语文老师、美术老师、音乐老师、历史老师，都是帅哥美女。男士西装革履，女士卷发洋装。来自湖南江西、山西北京，南腔北调，一团和气。让我这乡下小女生心生羡慕。四川老乡就更不用说了，大家如亲戚般走动，送粮的，送衣的，送本子的，宛如一家人。
据说守门的藏族老大爷想收养我，另一对汉族夫妇也想收养我。我很诧异，一个呆笨的乡下女孩，何以讨人喜欢？可能是物以稀为贵吧！虽然别人对我青睐有加，但我还是觉得四川老家好，不为所动，只认自己的亲生父母，别人也只得作罢，谢了他们的好意。特别是那邓姓的阿姨，数年后曾到四川寻我，也不知她现在可好。
过春节很热闹，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大家看电视，喝青稞酒、酥油茶，吃糕点果子，我也喝了一茶缸青稞酒。这酒味甜，不知不觉一缸下了肚。大人们发现我已满脸通红，他们让我赶紧回家。从礼堂到宿舍不过四五百米，路两旁是高大的唐柳之类的树，灯光不太明亮。听人说有人喝醉了，大家挤着去看热闹。我也钻进人缝里去，可不是醉了：那人偏偏倒倒而来，哼着小调，连树也是倒着的。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那时我也醉了。
这可能是我平生第一次醉酒。
米酒，俗称醪糟，是我的最爱。舀上一小碗冷甜酒，用勺子舀着慢慢吃，那香甜，那微醉，十分过瘾。它们还有好听的名字，什么桃花酒、桂花酒，美极了。乡下人家，逢年过节，煮上一坛，慢慢享用，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醪糟煮蛋、醪糟汤圆都是美味，香气四溢，汤味清爽，喝了让人忘忧。可惜坐月子的时候吃得太多，以致后来不敢多吃。可惜了，与醪糟有关的美食。
最美的是春分酒。农村里，排得上辈分的同姓人家，春分前后，轮流摆坝坝宴。每人凑十元、二十元份子钱，就可以吃上一大桌好菜，喝足自酿的美酒。人们开着汽车、火三轮、电瓶车，骑自行车或步行，从不同的村子，经过开满鲜花的村庄、田野、竹林、池塘，聚集到一处。生了男孩的人家，每家捉一只公鸡送到宴会上。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先祭祖，再畅谈一年见闻。大铁锅支在桃花树下，桌上摆满香碗、粉蒸肉、烧白、夹沙扣、凉拌鸡、油炸花生……全是绿色环保食品。院子周围满是梨花，田坝里是金灿灿的油菜花。花香酒香，在空气里弥漫，让你不知今夕何夕。
多美的春酒啊！
在拉萨喝迷人的青稞酒，距今已三十多年了。
敞开吃米酒的时光也过去二十多年了。
吃春分酒，倒是近几年的盛事。
人生能有几场盛宴？红酒，白酒，欢聚，别离。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且吃眼前酒，且惜眼前人。醒时诗酒、醉时歌，休道别离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