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旭：石头、剪刀、布

 

　　有一天，他远房的堂叔从城里到他家，带给他一大包糖果，他当时高兴得欢呼雀跃，他剥一颗糖果扔到嘴里，鲜甜弥漫口腔，他吃一颗就没有舍得吃，他想到了她，她到外婆家里去了。他把糖果偷偷藏起来，等她回来，一同享受糖果鲜甜的口福。待她从外婆家回来，他手里拿着糖飞快跑到她家里，兴奋告述她，要跟她玩石头、剪刀、布的游戏，他若输一次，给她一颗糖果，要是她输了，他什么都不要。比赛开始，他总是出“布”，而她屡次出“剪刀”，他输的一败涂地。她面前堆满“战利品”——糖果，她喜得合不拢嘴。他虽然输了，也在一旁乐呵呵的，他看到她开心的笑，他的心里比吃糖果还要香甜。

 

　　光阴似箭，日月如梳，他们都长大了。她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她还找到卿卿我我的另一半，是她同窗学友。他因先天性木纳，初中没读完便辍学了，卷进打工的浪潮。他与她之间的距离是不可同日而语，天壤之别。他们之间的联系像断了线的风筝。

 

　　他因生性木讷，只好找份重体力、对生命及其威胁的活干。他干的活像工地上镶嵌的冒号，干完了迁徙到另一个工地去。

 

　　一天，他下班后，闲暇无事，到工地旁边的桥上散步。在他不远处，有个女子在桥上来回踯躅。蓦然，他的眼前发生触目惊心的一幕：那位年轻的女人从桥上像一道弧线在他视野滑翔，坠落河里。潜意识里一道可怕的信号在他脑海升腾——有人跳水自杀！他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下河，抓住她在河里挣扎的手臂，当他精疲力尽把她救上岸，她已气息奄奄。他此时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是她！他喊着她的乳名，她睁开绝望的眼睛，她没有想到，救她生命的原来是他，世界原来太小了，小到在她结束生命的时候他就出现并挺身相救。他把她安顿好，害怕她情绪恶化波动，想不开而再寻短见。是的，她此时万念惧灰，想到了用死亡来了结此生——男朋友在她坠胎后又另寻新欢，把她付出的情感与肉体折磨一笔勾销。他说，我们还玩小时侯的游戏：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要听赢的一方的话，绝不反悔！比赛开始了，她一心寻死觅活，她想拥有发言的主动权，她想到了他小时侯只会千篇一律的出“布”，惨败在她手下不记其数。她稳操胜券的出“剪刀”！这次她想错了，他此时手握成有力的拳头，象征敲响生命惊醒的“石头”！她失败了，眼前的他不再是拘泥出“布”的男孩。他一字一板地说：“好好地活下去，为你将来活下去，也为我今天出的‘石头’活下去。因为我的‘石头’砸烂了你的‘剪刀’，也砸烂了剪刀对你死亡的威胁，请你不要把今天许下的诺言带到天堂，我相信你会勇敢走出这片迷茫绝望的沼泽地……”她噙住热泪频频点头。

 

　　后来，他像游浮在打工岁月里无根的飘萍，颠沛在酸涩的风雨里。

 

　　若干年后，她成了城市宽敞办公室里的一位白领，还有了一位知冷知热的丈夫。

 

　　一日，她收到他的一封来信和一张高额汇款单。信是这样写的：当你收到这封信和汇款单的时候，我们已经站在阴阳两极的世界上，我现在才有勇气对你说——我多么的爱你！小时侯玩的游戏里，我固执的出‘布’，希望你用爱的‘剪刀’把我裁减成合适你今生今世穿着的梦想。后来，你的身体需要城市生活的布料装祯你的幸福，我选择默默的祝福为你祈祷。当你轻生的时候，我们的游戏就转变了，我要重拳出击，给你懵懂的现状一块清醒的‘石头'，阻挡你通向死亡的道路！这张汇款单是我死亡抚恤金，我知道，干我们这种活命都在阎王那保存着，但我别无选择，我没有文化，又木呆，干别的活又不会，只好听天由命。但我在天堂的路上走的很坦然，我不能为你做些什么，我知道你在城市里生活也不容易，我只能用生命换来一点钱给你资助，聊表心意。下辈子，我还要与你玩石头、剪刀、布的游戏，我在天堂等你，等你过完幸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