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样，“相望”于江湖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02:14 阅读(0)
【新刊】田 莉 | 就那样，“相望”于江湖
人生路上，本就是个不断扬弃的过程，于自我的行囊如是，于自我的交往也如是。你的许多物品被遗落在某处，许多熟络的人后来走散了，你的朋友圈在扩大与缩小间变幻。可能，被遗落的物品在旧时光里望着你，而你把它忘了，或者不屑于它；不联系和失去联系的人，你们偶尔会想起彼此，却疏远了感情。就那样，“相望”于江湖，甚至相忘于江湖。
那天，我回乡镇办事，提前备好了礼物，也打算跟两个老家的玩伴叙旧。我没有预先打电话告知，想带一份惊喜过去，可是，很失望。我只在镇政府斜对面的小超市里，见到了给人打工的小王。我们的见面，有点尴尬，主要是她不自在，我的突然造访好像给她造成了困惑。我直截了当地说，王王啊，你怎么腼腆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啊。
她捏着手指，脸色绯红，反驳我说：你就是王者归来，在你面前，我显得很渺小，很卑微。你看看，你活在大城市，我还在小地方，咱们不是天壤之别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俗话说“不是一路人”，“友情”久了也变质了。她变得世俗了，难道自己不是么？反正那天不是我想象中的亲切，很失落。另一个人不在镇上了，小王说她一家人南下务工了，原来的手机号停机了。
真是停机了。我记得她们结婚时我去过，生孩子时也去过，不过那时，我也生活在当地。现实中的距离，同时在人与人之间，产生了抽象的距离，是心与心的隔阂。有了距离感的两个人，变得陌生了，如两条平行线了，有的再也没有了交集。只有双方互动，感情才可维系。
我不愿意人与人的感情就这样蒙尘，可这由不得你。生活向来冷暖自知，你我都在路上，分分秒秒，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淡出了视线，谁也无法保证明天比今天辽阔。
这让我又想到了小G，于是有了淡而浓的忧愁，她是我的小学和高中同学，代表了一段纯粹的友谊。那样的纯真年代很可贵，多少次在梦里与她同行？很想联系一下她，而没有勇气。很想脚下的路再长一点儿，长到彼此没有距离，长到永远是闺蜜。长到永远不说再见，实事上也没有机会说再见。但在光阴的记忆里，她是我最喜欢的同学，这是我说给自己的秘密。我们已很久不联系了，大约十五年了吧？可是，我很想她，想她这个同桌，这个发小，这个漂亮又聪明的姑娘。她不知道，因为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她，在我心目中，她就是个完美的人。情商和智商都高，人美心善，品格好，这很难得。我也一直没告诉她：我从没特别崇拜过哪个明星，而你在我心里，就是个大明星。
因为距离，所有的话，都无处诉说，温柔的感情，也无法释放了。陈年旧事灼痛双眼，青涩的记忆风干在梦中。哦，我听说你在德州生活得不错，有爱你的老公，伶俐的儿子。真的不敢打听太多关于你的消息。我哭了好几回，只为不能跟你联系，不是不能，是不敢。你的身上，有大格局，有正能量。
我为自己的苟且而惭愧，你的生活明媚灿烂，有诗意和远方。时间对我们来说是公平的，可有些人在与时间同行，有些人落在后面，我就是背离日子的人，落魄与无助，叫我自卑，抬不起头，没底气。我甚至感到，岁月也为我羞愧。在你前行的路上，也许结识了很多优秀的人。本来站在一个平台上，我是掉下台的那个人。
每个人都是独行的个体，需要社会关系的认知和接纳，表面上的沉默，虚掩着内心的渴望和清单。无论这清单被延迟，还是被放置，它总是生活本身。
很想听她说话。她说过：每个人都是一颗星。而我，后来就成了一颗发烧的星星，一边走，边烧着自己。我想告诉她：我是一颗孤独的星星。其实，我不说，她也该知道，我相信她也会从别人口中得知我的状况。我像那个走失在时间段里的朋友一样，也不敢给她打手机，不敢刻意打听她的现在。她曾经的一颦一笑，悄然温暖着我的心，是我所能想到的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