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班惊魂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20:08 阅读(0)
早班惊魂
文/花开有时
我有时胆大,有时又特别胆小。比如一大群人对同一问题观点一致时,但凡我不认同绝不屈从,哪怕得罪一大片人。有时候又胆小到连自己都羞愧,小虫小鼠都会吓得尖叫着落荒而逃。我经常反省,但最终都归罪到上过几年早班这件事上。似乎反对众人的勇气得益于那段经历,胆小如鼠也是来自于那段经历。
那时,每天凌晨五点半出门下楼,穿过几栋楼的黑影,绕过锅炉房到黑漆漆停车场取车。不远处清真寺准时会传来诵经声,一个很宏厚的男声,“安拉、安……拉”我听不懂,但调子碰到我的耳壁就是这两个字,从不间断,一声高过一声。伴随着诵经声我靠近车,迅速拉开门,坐定后随即反锁车门,我感觉只要上车就安全了。
在这里我不得不介绍一个人。出于对逝者的尊重,我暂时用L代替吧。他来自四川,个头不高,蛮英俊,他妻子高挑结实。夫妻俩经营着一家肉店,有一儿一女。他们大概是抱着淘金的心态来到南疆,生活极度困顿,却好像没有离开的念头。 他们一家住在偏僻的乡下,为了生计他每天都要在凌晨五点,骑三轮摩托车到二十公里外的屠宰场。这样过了大概一年时间,他关了肉店到离家不远的地方开了一个小商店。
有天上街,我看到他正骑着三轮摩托车,载着一车商品悠哉乐哉地满大街晃。我搭话他停下来,问生意如何,他头啄米似地点着,笑容掩饰不住地爬上眉梢。临别我给他打气说:“好好干,争取明年买套楼房。”他粲然一笑答“要得”。
这是我们见得最后一面,隔几天他们夫妻被暴徒杀害了。
夫妻俩晚上十二点关了店门睡觉。过了一会有人敲门要买烟,L起身去开门,他万没有想到迎面是一把亮晃晃的大刀,没有来及反应就被劈倒在当地。她的妻子见状一跃而起,顺手抄起床头的铁锹和对方搏斗,几个回合后终因寡不敌众,也被几个暴徒杀害。但她地回击也将其中一个暴徒砍伤,在现场留下血迹,为破案提供了线索。
他们的死讯成了我的噩梦,每天凌晨上班对我又有新的考验。十几公里偏僻郊区,白杨影影绰绰散发着阴森之气,我紧张地抱着方向盘,担心会冒出一个暴徒拦截我的车,以至于头脑一片混乱,一路上都是恐惧幻想。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想斗争,我做好了充分准备。假如有暴徒拦车横竖都是死,决不能白白牺牲,但凡有那么一天在死之前也要撞死一两个暴徒。我做好了随时英勇就义的准备。以后早晨出门时,远处传来的诵经声,到耳朵里都颤颤巍巍的,“安...安....拉...拉”,我的心也随着声音颤抖着。即使做好了思想准备,想到那种血腥的场面还会莫名恐惧。
时隔不久,另一件事远远超过了这件事对我的困扰,新的考验又来了。
晚上十一点,我正准备睡觉,老公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随后传来老公吃惊地叫声:“谁死了”?我立刻紧张起来,竖着耳朵靠近听,对方说四楼的小裴出车祸死了。老公挂完电话就赶往殡仪馆,我害怕得不敢睡觉。前一天,我还碰到楼下小裴,他说要件我们搬货用的蓝色大褂喂鸽子,我答应一个星期后到货送他。说完转身,他还指着我衣服后背上的英文字母说:“你看看,怎么看都像是吝啬。”怕我不信还拼出来念给我听“linse”......我哈哈笑着离开,谁想这会是最后一面。
我强迫自己睡觉,因为早晨班是绝对不能迟到的。在辗转反侧中入眠,五点半铃声大作,我爬起来照常穿衣服,当我穿好鞋准备推门时,突然想起小裴死了。我又缩回手不敢开门,迟疑片刻我还是硬着头皮走了出去。楼道里的灯是触摸开关,我摸亮门口的灯,往下走,拐弯又摸亮下一盏灯,战战兢兢走到四楼,小裴家的门虚掩着。门内黑幽幽没有一丝响动,一家人都去了殡仪馆,还开门做什么呢?想到这我的腿又酥软几分,手也不自觉地抖了起来,以至于摸到他家门口开关时,灯忽闪亮了一下,也随着我颤抖的手又熄灭了,我连续按几下灯还是黑的,我气息马上急促起来,小跑着下去对着拐角开关“啪啪”拍两巴掌,很不幸灯没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