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惊魂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30 14:31 阅读(0)
正午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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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唐泰年
雪儿回望时,看到送她们出门的姐夫还在打电话,头像鸡啄米般地点着,脚像驴弹蹄般地跺着,腰一抽一抽地晃着,身形活像家乡的皮影人儿,他裸着的上身像电磁瓶般地反射着刺眼的白光,也一闪一闪的。天实在太热,到路口尕姐发现护脸的那块丝巾没带,雪儿就把自己绿色的那方给了她,又转回了头。
姐夫家的院门是虚掩着的,雪儿轻轻推开两扇门,突然发现,玻璃窗内的姐夫正和姐姐撕扭在一起,姐夫身上的短裤已裸到了腿弯弯里。只一眼,雪儿就感到脸颊发烫,她呸了一声,像猫一样轻轻转身,心里嘡嘡着来找路口上的尕姐。
路口上空无一人 。
“姐!”她喘吁吁地叫了一声,无人应答,她又连续叫了几声,焦躁的声音犹如投进大海里的一粒尘埃似的杳无音信,连一丝波纹也没惊起。
好笑又可怕,还有这么样的恐怖呀,罕见。这是雪儿来这儿三天里最深的影响,深陷的眼眉,生硬的口味,连空气里都弥漫着难以忍受的羊骚味,原始、野蛮、荒凉、空寂。最近的邻村在十里开外,几十里也不见人影,这就是新疆一个小村庄的模样。
正午时光,路口上连一只喘气的都没有,除了自已呼呼煽动的胸膛,再就是轰轰燃烧的太阳。强光的淫威下,草儿爬了,树叶蔫了,人也无精打采。也是一个空旷的和现在非常相像的正午,雪儿和尕姐站在学校的操场上,她们是同班同学,都是九年级。雪儿是陪站,尕姐是罚站。罚站的原因是尕姐找一个男生说话时被老师抓了个正着。尕姐说,我没有犯错。老师说你谈恋爱了,尕姐又说,难道你就不和别的男人们说话吗?暴跳如雷的老师打电话敬请家长光临学校,还让尕姐站在和男生说了话的地方反思。
其实,尕姐早就不想上学了,没完没了的考试,没完没了的中考题,没完没了的考前家长会,班里总是考倒数的尕姐早已经羞愧难耐、度日如年。就是那个正午,姐儿俩偷偷溜出了校门,雪儿又悄悄地送尕姐上了新疆西行的列车。当火车的铁轮”哐当哐当”地响动的瞬间,雪儿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姐姐——姐姐——”站台上狂奔的她孤独无助,突然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写遍对生活的绝望,我该怎么办?就和现在是一模一样的。这次,难道姐姐又要丢下自己了吗?她又要一个人坐车走吗?上了谁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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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开始沿着上行的路跑起来,那是通往镇子的唯一的路,姐儿俩今天就是准备到镇上玩耍买裙子去的。尕姐辍学后来到新疆的大姐家,大姐有几百亩地的棉花,她给大姐帮忙,一直住大姐家。那个和尕姐说了话的男生也辍学后来到新疆,在这儿的镇子上打工,她的名字叫金兵。雪儿边跑进打着手机,耳中只有阳光隆隆的声响,还有一波接一波的热浪也冲噎着她的口鼻。金兵在手机里的声音不大清晰,只有一个意思雪儿是明白的:尕姐没有任何消息。转过一个弯没见半点儿车辆的影子,车辙的印痕也没有,就连轱辘辗过路面扬起的烟尘也没见一丝,空荡荡的路面宛如自己被掏空了的胸腔。啊——顾不上喘气,雪儿又朝着来路狂奔而去。
公共汽车也没有按时到达,这会儿是十二点一刻。时间似乎停止了,世界也已定格,好像被施了魔法,太阳也一动不动。“又男子——”雪儿在路口又大叫了一声,这是尕姐的小名。声者又急又高像一根强硬尘利的钢丝划过铁板,直戳脑际,头里面顿时轰鸣不断,响成一片,像塞满了团团乱麻。哪儿,哪儿,尕姐到哪儿了?路口仍就是空无一人,只有轰隆轰隆的声响在四周炸开来,伴着桥下哗哗的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