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棱草

 

　　没种水稻之前，微山湖畔被乡亲们叫作二湖滩蛤蟆汪的地方不长庄稼，大多生长着一些茅草，最多的是三棱子草。三棱子草水多时生长，水浅了生长，水耗下去了也生长。用生长占领着地盘，昭示着生命的存在。这种草生长着三五个叶，长出的苔是三棱型的，顶上开出棕色的花。地下的茎圆圆的；一层黑黑的皮包着，像铁梨，就是用于煮水喝，专治咳嗽的那种梨。后来我觉得像独头蒜。父亲教我说，这是铁犁草。有空隙就生长；灭掉它，难！前段时间想起了三棱草，上网一查，了不得了！全球十大恶草，三棱草排在首位。与庄稼争肥，争水，争空间。没想到湖畔常见的三棱草的生命力是这么的厉害啊！

　　想起来三棱草，缘于不上班在家闲着翻起了一本市委党史研究院编著，由中共党史出版社出版的《滨湖稻改》。书中的《发扬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  大搞围田种植水稻  争取粮食稳收高产》；《微山县留庄公社土山大队改造涝洼大面积试种水稻获得丰产的经验》。读来感到亲切，内容让我感动。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随父辈栽种水稻的情景。出了留庄向南便是土山。我们大队的地与土山相连。所在生产小队的地有一块和土山就隔一条土埂。与土山属于屋不搭山地连边；吃饭不见，地里干活见，没有多少交道的邻村。彼时，我也是刚刚上小学吧。那时学校放麦假。大人们还没有收拾完打麦场，便急急忙忙的转战去插秧。栽种水稻和麦收一样，也是大人孩子男女老少一起上的活。我们一些放假的孩子就被安排在秧板田里拔秧苗。每天我抱着板凳腿上绑着一块木板的板凳随大人出工。板凳腿下绑一块木板，是为了不让它陷入泥里。到了地里，我坐在板凳上，拔一会就向前移动一下板凳。每个人身边放一把麦秸杆，在水中泡着，用来捆扎秧苗。坐在板凳上弓腰向前，用手抚一下秧苗，感觉像绸缎一样的柔软；盈盈的绿让眼睛十分的舒服。让人痛恨的是拔一段时间，要起来到田埂上走一走，看一看腿上有没有蚂蝗。小孩子的腿细嫩，一些蚂蝗常吸附在腿上。发现了蚂蝗不能用手拽，要用手使劲的拍。被怕疼了的蚂蝗才会恋恋不舍的卷曲起身体，团成一个蛋从腿上掉了下来。细嫩的腿上马上有鲜红的血洇出来了。胆小的和一些女孩子，常常望着血哭出了声。看着哭的孩子，大人们总笑着说：“孩子，这才是开始呢！有你哭的时候！”童年的经历教会了我认识生活。后来让我懂得了有哭有笑才是生活啊！收获总是和付出相连的。没有付出，那里来的收获呢！我有时用双手，有时候用单手拔着秧苗，秧苗的根系很发达，白白的很柔软，让我想起了老爷爷的胡子。拔出秧苗后顺势在水里摆一摆，感觉够一捆了，就拽根麦秸杆贴着根部捆扎好。一会就有担秧苗的过来收好担走了。送给插秧的人们。不远处的空田里，被挑出来的强壮的劳力，和牛比赛着在拉耙。一遍一遍的梳理着水田。水田里当然没有土坷垃，耙地是为了清理水草。每拉一趟，从耙齿上就卸下来一堆带着泥疙瘩的草，然后用铁叉挑到田埂上垛起来。从水田里耙出来的草，多是三棱草，也就是父亲说的铁梨子草。父辈们按在大地上获知的经验行事。时节督促着他们躬身于大地。大地让与它最接近的人懂得了安乐。用厚道和本分依托大地生存。三棱草初春发芽，初夏时节就长出长长的莛子，开出棕色的花儿。如果不种水稻，也是绿意一片。三棱草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儿，它不会让土地闲着。土地从不会辜负眷恋着它的植物和人儿。

 

　　转眼，水稻在阳光的督促和风儿的安抚下，分蘖生长。越长越透着深深的绿。没被清理干净的三棱草也缓过劲来，它不服输的野性劲头又上来了，一个劲想与稻苗比赛，看谁长得高，看谁长得快。这样的事情人们怎么允许它发生呢？！于是，隔三差五的，大人孩子一起上，一字排开，顺着稻行拔掉三棱草。等水稻长开了身子，欺住了三棱草，也就不去管它了。水渠上没有人管的三棱草依然在阳光下微笑，个子长得高高的。水渠因为三棱草根系的盘结而硬实。来来回回走的人多了，有些亮光，也为收获稻谷铺好路了。事物的存在，无所谓好与不好，关键是要找对自己的位子。三棱草长田里影响了庄稼，人们就要把它拔掉；长在水渠上，固化了道路，便于收获，人们就让它生长。劳动的间歇，常有人提三棱草，就像提蒜苔那样。不是拔，拔是用全力，连根都带起来。提是用巧劲。先要抻一下，让三棱草的莛在底部断开，向上提的时候，发出zhei的声响。这种声响弱弱的，听起来十分悦耳；让人从心里觉得舒服。队里的小姐姐们常聚在一堆，你提一棵，我提一棵，比赛似的；zhei zhei声此起彼伏，笑声一片。这是心灵的呼唤？还是爱情的憧憬？再艰苦的生活，也有诗和远方啊！三棱草并非一无是处，医学书上说，它催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