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根”——宋家闸人物速写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17:16 阅读(0)
“扎根”——宋家闸人物速写
01
听二大爷说，“扎根”还没有下生的时候，他爷爷传叔就已给起好了名字。我想传叔为其起下这名字的时候，心里应该肯定是藏着怎样的希冀：
传宗、接代、发家、开枝散叶？
反正二大爷说的，我是信的：
把“扎根”抱出来时，老头子是当着众人的面，给“扎根”的娘磕了三个响头的——四辈子单传，“扎根”的上边，又是两个姐姐；且关键，是摊在计划生育最严的年头！
第一次见到“扎根”，当是三十年前，暑假里，在闸背后的苦楝树底下；那时已六十出头的传叔，脖子上骑着个光腚猴儿。一见到我，传叔就连声咋呼：
快喊二大爷，你看看，这就是俺家“扎根”！
“扎根”似乎并不怕人，嘻嘻的朝我笑着。光光的脑袋后边，拖着个乍把长的丫尾（鲁西南谁家孩子娇贵，就留此物，以保无灾）脖子上挂着个由九个袁大头穿成的“长命锁”。我正观察着眼前的“扎根”，还没看清脸呢，就听剃头的王二：
“扎根”，尿，尿你爷爷脊梁骨上，尿、尿，给你买糖！
“扎根”真听话，腰一躬，眼看一般热热的“清流”就顺着传叔的腰部流下来。而传叔的两只手正打着扣手，托着“扎根”的屁股蛋儿，手里还正攥着一块煞白的卷子（馒头）。转眼，“扎根”的尿就正好全洇在卷子里……
王二当然没有食言，“扎根”一出溜就奔王二去了。直起腰的传叔，甩甩上面尚流着尿的卷子，几口便拥进了肚子里。
那是尿！
有谁说了声，而传叔抹了抹嘴：
俺“扎根”的尿，童子尿，甜。
说着，就慌慌的赶紧撵“扎根”去了……
这是好的，他爹他娘，屙的只要“扎根”叫吃，他们也吃了！那是噙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喽！
三奶奶在一边说的话，我更信。
02
第二次提起“扎根”，已经是十年以后的事了。也是暑假里大热的天，十年没见，传叔的腰已经弯了好多。肩上扛了一“鱼鳞袋子”（鲁西南方言即农用化肥袋子）莲蓬，一直等到在我面前放下鱼鳞袋子，我才看清楚是他。他喘一口气，要掏烟，我止住了；还没来得及坐下，他就仰着脸跟我说：
这事，还非得你不行。
原来，大热天的跑来城里，就是为了“扎根”上学的事。上个中学，当然在镇上也行，可老人家就是觉得到县城好，“保把”。同时，也打听了进实验中学得两千块钱的“择校费”。听说是他老人家狠了心把形影不离的青山羊卖了，外加整整十二只鹅！我知道传叔这是倾其所有了，于是赶紧给在实验中学当教务主任的我的老同学丁打了电话；直等说的妥妥的了，传叔才如释重负的走了。
03
真的见到“扎根”，是前几天的一个傍晚；地点是坡叔的“黑屋”里。
为什么说坡叔的屋是“黑屋”？因为不管黑天白价进去，都是黑黑的；反正用电不要交钱，一个15的灯泡吊着，什么时候坏，什么时候就再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