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吆 喝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14:46 阅读(0)

吆 喝

  屈定国(湖北宜昌)

 
 
 
这吆喝声刻录在记忆里深处,哪怕40多年了,还是擦不掉,抹不去。一到炎热的夏季,它就像放电影一样在耳边蹦跳出来。
“沙市香蕉冰棒哟!沙市香蕉冰棒哟……”这是少年应泥的声音,声音里还残留存着童年的余音。
这吆喝声清脆而熟悉,破空而来,像一粒石子投入静静的湖面,划破了宁静的乡村。吆喝声从远及近,一阵连着一阵,又由近渐远,淡出自己的耳阈,慢慢的就消失在我朦胧的睡意中。
十三岁的应泥,比我大4岁,我比他幸福的是父母健康,有天撑着。可应泥就不一样,本该享受他的少年时光,可过早地挑起成人的责任和担当。他不到六岁爹就因病而故,妈拖着孱弱的身体强颜苦支。他是家里的长子,8岁时就一边上学,一边搭起凳子烧饭。长兄当父呀,没法推卸,也不能推脱,只能接过父亲的担子,硬扛死撑。趁着这炎热的夏天卖一季冰棒,给弟妹攒一点学杂费。
七月流火,齐膝高的棉苗在炎热的太阳下疯长,微风徐来,一片片白花花的棉叶,耀眼得像枫叶般悠悠地飘扬,一闪一闪地,如波荡漾,万顷皆碧。
天热,正是棉虫肆虐的时刻。一大早,大人们便到田间地头锄草打药去了。只有放暑假的孩子们还躺在凉床上呼呼地睡大觉。日出三竿,火球般的太阳已经晒到了屁股,似乎闻到了焦煳味,还是没有把睡虫们烤醒,唯独卖冰棒少年的吆喝声,让酣睡中的我一个激灵地爬起来。
“沙市香蕉冰棒哟!沙市香蕉冰棒哟!”
太阳爬上大树的时候,夏蝉的鸣叫声更大了。卖冰棒的应泥背着一个大箱子,脚穿着一双草鞋,头戴一个破斗笠,开始走村串巷。装冰棒的箱子是他把木板锯成块钉成的方盒,里面衬着胶纸,垫着冰块。外观被旧棉袄捂得严严实实的,两只袖子盖不住,一甩一甩的,像他的一双翅膀。方盒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移动的土冰箱,装着用一层薄纸裹着的冰棒,确保内涵的持久不化。转了一圈,他又沿路转回来,吆喝着——
“沙市香蕉冰棒哟!沙市香蕉冰棒哟!”
这叫声宏亮而有节奏,我们听到“冰棒”两字,垂涎欲滴,就连大人听了也望梅生津。叫声来到身边,我们兄弟俩一骨碌地从凉床上爬起来,揉揉惺忪朦胧的眼睛,跑到堂屋里从抽屉里取出自己的私房钱递给冰棒小哥应泥。应泥接过一角钱,从“冰箱”里取出一蓝一粉的两支冰棒,感激地递给我们。弟穿着一条裤衩,赤膊上阵,掀开粉红色的外衣,露出一半的冰,将冰棒捏在手里,放在嘴,闻一闻,添一添,依依不舍的样子。最终添了一口,做出一个冰凉的怪样。然后用双手捧起,生怕它消失。我将冰棒放在嘴里不停地吮吸,想用它的冰凉融化到我的周身。
太阳升高了,斗笠下的应泥一边走一边喊,额头上洇出汗珠,他不时地用袖子擦拭擦拭。这场景跟“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杏花女似乎相似,是一幅夏日少年卖冰棒的串乡图。
 
 
 
从西头走到东头,边走边吆喝。应泥来到田头,清风拂面,增添了他的劲头。在棉地里锄草的村妇也顾不得双手带泥,买一支解渴,消消暑,不干不净吃得不生病嘛。
卖完田头,应泥又返回村头,在小巷里穿梭,吆喝声在巷道里回旋。口渴了他也舍不得吃下一支,喝一口自带的凝清茶,一个劲地往前走,往前走,边走边吆喝——
“沙市香蕉冰棒哟,沙市香蕉冰棒哟……”
这叫声跟汪曾祺《职业》中的那个“小大人”所叫的“椒盐饼子西洋糕”十分相似。听惯这声音,吃过他冰棒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朝他挤来。中午时分,火热的天气把大人小孩都逼去午休补觉了,卖冰棒的应泥啃一个用荷叶包着的馒头,就一口凝清茶,在大树下歇一歇。他知道这个时候是没有卖点的,惟恐打搅了人家的休息。他眨一眨眼,打会儿盹,等燥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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