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是啥滋味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12:11 阅读(0)
生日是啥滋味
李忠继(湖北武汉)
9月18日是我的户口生日,这一天也是国难日,城里在规定的时间要拉响防空警报,这警报声是告诫国人居安思危,勿忘国耻。因此,即便我忘了自己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防空警报也会提醒我。
生活在农村的那个年代,过生日好像都是长辈们的享受。如有长辈遇上花甲、古稀、杖朝,或者耄耋之年,不管生活如何艰难,后辈们也会提前动议和筹划,然后以不同方式给寿星拜拜寿,过过生,热闹一番,借此彰显长辈的福分和下辈的孝心。至于未成年的孩子,父母则没有给他们过生日的习惯,也没有这个精力,孩子们也无过生日的念头和翘望。那时的孩子都这样,没有攀,没有比,没有自己气自己。平平常常地过,悠悠乐乐地玩,对自己的生日并无多深印记。
我就是一个对自己生日没有印记的人。上小学报名的那一年,农村也没有户口本,背上由母亲手缝的小书包,走进一栋由一个大地主留下的门檐画龙刻凤,外形徽派风格的大宅子,桌椅板凳自己带上。一年级的教室就设在这栋大宅子的堂屋里,堂屋四周没有窗子,被几间房室阻隔着,光线由十几步远的天井送来。跨进这个堂屋,我就算是入学了。
记得接待我的是位精瘦精瘦的尹老师,外乡口音,是个多才多艺之人,尤其是他用那篾片做的笔,蘸上不同颜料,写出的带有花鸟鱼虫的字,堪称一绝。这天早上,尹老师远远倾着身迎我,笑容可掬地问,你几岁啦?我说,七岁。回答很流畅,自我感觉不苕,尹老师笑了,接着又问,你叫什么名字。生日我马虎了,名字我不会马虎,还有站不更名,坐不改姓的气概,回答说,我叫蔡礼华。
见我这样斩钉截铁,尹老师的笑容更舒展,忙提醒我说,你现在过继给舅舅了,要姓李。我执拗地搬着手指,低头闷不作声,以此坚定我的态度。尹老师蹲下身,以商量的口吻探讨我的名字问题,征询我,你如此喜欢原来的名字,那这样,把第一字和第二字挪动一下位置,叫李蔡华,将“礼”字换成“李”字,同音,怎么样?我不得不承认,尹老师很有智慧,一个让我纠结的名字,就这样化解了。这个名字就这样伴随我一直读完高中。名字问题一时得到解决,但生日问题还一直悬着。
上初中一年级的那一年,班上发展了两名团员,其中有我,入团要求填写《入团志愿书》。要填表,生日那一栏就不能空着,必须得填上。我只知道自己的出生年份,这年份不会有错,因为村里有三个同龄的孩子,大人不会同时记错。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填表格,生日问题最好借此机会弄清楚,但在关键的时候,我却犯了一个自己都不能原谅的错误,没有直接问父亲。后来得知,父母养了我们一排后人,担心时间长了把我们兄弟姐妹的生日给淡忘,经母亲提示,父亲就将每个孩子的生日,以农历记在一个本子上,然后随着几本书籍,用网兜吊在一间睡房的屋梁上,出生一个孩子,就记上一笔。
《入团志愿书》在我手上存留了两天时间,那位一起入团的同学已将填好的表交给了班主任。我呢,只差生日还没填,如是慌不择路地问了二姐,二姐告诉我,听妈说,你是9月出生,具体那一天?二姐摇了一下头。这时,我自作主张,要发要发,填了个18日。后来到城里参加工作,9月18日也跟我有了感情,不离不弃,荣登户口本,印上身份证,9月18日也因此彻底被锁定。
有时闲聊提起生日,我多少还是有点愧意,生日问题必定成了这一辈子无法抚慰的痛,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什么人物,更不是什么名流,虽然生日有点“水分”,但也不伤大雅。不过,我还是想弄清自己真实的生日,农历也行,可以对照万年历,可惜父亲已不在世,于是多次寻找那个吊在屋梁上网兜的下落。六弟最后证实,网兜在那年涨大水,房子倒塌的时候弄失了。除了网兜,我还多方询查,仍然无案可稽,我的生日成了永久之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