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乡这滋味……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08:35 阅读(0)
还乡这滋味……
林成海（山东栖霞）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韦庄《人人尽说江南好》
“羁鸟念旧林，池鱼思故渊”（陶渊明《归园田居》）。故乡是祖国在观念和情感上最具体的表现。一别经年，纵使我已融入他乡的群体，魂牵梦绕的，依旧是家乡那无处不在的气场。
因为思乡，所以喜欢晚唐词人韦庄那首
《菩萨蛮·人人尽说江南好》。每读到词的尾句“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时，系念之情如丝如缕。却也有几句话忍不住，想要絮叨几句。
诗人以清丽自然、率直显豁的诗句，表述了自己曲折的经历和沉郁思想情感。他将“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的江南美景描绘得妩媚动人，却为什么要在诗的尾句苦吟一句“还乡须断肠”呢？是词人置身诗境缘景动情？还是有意虚晃一笔，进而表达自己因战乱而思乡、而“归不得”的悲哀之情呢？拟或是万般无奈，只能客死他乡的绝望呢？
当代诗词理论家顾随曾说：“伤感是暂时的刺激，悲哀是长期的积蓄”（《驼庵诗话》）。法国作家加缪也说：“最伟大的诗篇，表现的是最绝望的情感。”
的确！南宋词人李煜被俘后身居异国他乡，悲痛肠断写下不朽诗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因此招致杀身之祸；宋末词人蒋捷也在
《虞美人·听雨》中有“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的诗句。
何等的凄凉、何等的悲怆！据史料记载，韦庄此时已过天命之年。这位在南宋做过宰相的高官在词中通过对江南美景的描绘与铺垫，最终呼出“断肠”之说，倾吐羁旅他乡，半生漂泊，有家难归，沦落江南，饱经离乱之苦的难言之隐。
一生名利，终朝打拼，却留不住时间，握不住岁月，蓦然回首，已是白霜满头，垂垂老矣！这时候已非那时候，寄身异地，还有啥能比思念故土更牵肠挂肚、更情有独钟呢？许是韦庄苦于战乱不能还乡，于是太过伤感，便有了规劝世人“未老莫还乡”的意念与感慨，这才大呼“还乡须断肠”！
“未老还乡”如此这般。那么“老来还乡”呢？那就不会“愁断肠”么？
不是这样的啊！笔者年届耄耋，“少小离家老大回”后，所见、所闻、所感，岂是一句“愁断肠”了得！
记得儿时，盛夏之夜，在庭院里、在大街上纳凉时，抬头仰望，天儿蓝蓝，星儿闪闪，如青石板上钉钉，似清晨绿叶上的水珠儿，漫天星星密密麻麻，一个紧挨一个，煞是壮观！银河里更是繁星如锦，汇成银色的洪流。常听人开玩笑：“你能数得尽天上的星星么？”岂止常人，及时现代的高科技也得费些周折呢！
那时候，我们常听奶奶讲“牛郎织女星”的故事，讲“北斗七星一把勺”的故事。童年听奶奶讲天上的故事，像星星一样多……每当流星划过天际，奶奶总会说：“谁要是看到星星掉下来的时候许个愿，这个愿就一定能实现。”
“云汉何皎洁，箕斗正参差”（清·施闰章）。我等孩童仰望天际，充满神秘的想象与幻思，对遥不可及的星星满怀向往与寄托。
在历史的长河中，半个世纪，不过眨眼一瞬！然而，这里的天已不再那么晴、那么蓝了，星星也不再那么多、那么亮了。抬眼仰望，天空已变得灰暗、琐屑。莫非是那些星星逃的逃，躲的躲、藏的藏了？有的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繁星如织的银河也了无亮点！老天再大、星星再多，也经不住这么躲、这么藏、这么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