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兄吾弟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9 09:47 阅读(0)
吾兄吾弟
荣 之（湖北宜昌）
老哥，你叫我今天去吃午饭。还说：再不走动，兄弟间都快生疏了！
从你口吻里，我似乎看到：你站在门前翘首以盼，暗然神伤，泪水涟涟。
是的，我缺席两次了，的确惭愧。封城令解除的第三天，就是四弟的五十寿辰，你们在一起，总角之宴，言笑晏晏，我缺席了；又过一天，妹在村头召唤：二哥，你们一家子来吃土鸡撒……妹知我嗜好，美味直击味蕾，我又失去一次相聚的机会！
从城区开车去你那不过一个多小时，为什么我今天就感觉那么举步维艰？
我们同胞同衣，手足之情呀。往后年岁大了，相聚恐怕是日见稀疏，心有而力不足。
今春，闷家里的日子的确是太久了，都快成笼中鸟。春天来了，实在是想去会一会兄弟姐妹、见一见侄男侄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看看那成片的菜花、翠绿葱茏的麦苗，在空旷的田野里大呼几声，释放一下心中的块垒，可疫情尚未散尽？
今早，儿子媳妇手牵手地上班去了，老婆忙着去采购急需的物资。整个上午就我跟孙子呆家里，陡然就感到一阵空寂、莫名的惆怅。你说的真对：屋要人吵，林要鸟嘲。
我们四兄弟、一个妹。小时候在一起的时候，和和气气，其乐融融。后来开枝散叶，“入门各自媚”，分庭过日。再汇聚一起的时候，枝繁叶茂，叽叽喳喳，热闹繁荣。在那个多子多福的时代，家有四五兄弟几乎是一种荣耀。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嘛。那时一家如果没有三五个兄弟，似乎就没门楣。我们家算是圆满，有儿有女，个个争气，在那桑梓一隅受人称赞，都是你带的好头呀！
在青春绽放的时代，你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样样都会；砌墙盖瓦，锯木榫卯，农人的手艺，一看便知。可惜生不逢时，人不逢地。写得一手好字，却没有一张宣纸；校篮球队打前锋，却无伯乐举荐；学习成绩优异，升高中无门；身强魄健，体检合格，却无用武之地。那时家大口阔，入不敷出，因我们家是“超支户”，误了你的前程。
面对苦难和挫折，你乐观向上，毫不畏惧。巴尔扎克说：“苦难，对于天才是一块垫脚石，对于能干的人是一笔财富，对于弱者是一个万丈深渊。”你把苦难当作垫脚石，嵯峨而在，砥砺前行。16岁就下地干活，早早地挑起家庭的经济重担。后来学瓦匠，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幸亏手握一艺，不至于断粮绝吹。这验证父亲常说的那句话：大风吹不倒犁尾巴，天干饿不死手艺人。
你是老大，长兄如父，对下面弟妹有舐犊之情，我们感念不已。记得四弟读高中时，因与班主任隔膜不合而辍学。寒假里，你和我冒着逼人的寒气，穿越田间地头、七弯八拐才找到老师的家。可小扣柴扉久不开，老师不接纳我们的道歉。那种被拒之门外的受辱让人刻骨铭心，我俩只好怏怏地回家，步行了两个多小时啊。自此，四弟没有重返学堂，失去了求学的机会，你说这是你一生最大的遗憾。
其实，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那生死速救场至今还在我眼前浮现。
那年，夏蝉持续地鸣叫，吱吱地声音让人十分烦躁。那天炎热，中午门前的堰塘像游泳池，挤满了赤身裸背的人。满塘的人扑通扑通地东泅西游，把鱼儿吵得活蹦乱跳，不得安宁。八岁的我趴在埠头边学着扑腾，正当你遨游中流时，我不慎划入深水，拳打脚踢。身边的伙伴束手无策，大声地呼叫，你从远处以最快的速度游来，拧起我的头就往岸上摁。我肚子里吸了几口水，上岸就是一阵子吐。溺水之事，吓得我哭了起来，还遭到母亲的一顿臭骂。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完蛋了。
你对这个大家庭的付出有目共睹。为摘掉“超支户”的帽子，你夙夜劳勤，为弟妹们的前途扫清障碍，我能通过考学跳农门，就是你的指引之功。你成家之后没得半点财产，靠你那一手好艺，在全村率先盖起了小楼房。后移居城郊，忙时种菜浇园，闲时在县城做点手艺，比一般庄稼人过得殷实。善良的品质和勤劳的本色，把你的庄稼浇灌得颗粒饱满，年年有余。精打细算的持家传统，蓄积了一定的财富，虽不大富大贵，但算是小康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