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桂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4 23:11 阅读(0)
“侏儒”桂
作者：水流云
十多年前，父亲买来两棵桂花树苗，一棵种在庭院里，另一棵种在菜园的一个角落里。刚种下的那两年，两棵树的长势不分上下，可是后面几年，庭院里的那棵树像喝了加速剂似的疯长，高出围墙，超过阳台，枝繁叶茂，犹如撑开的绿色巨伞。花开时节，满院芬芳。而菜园里的那棵树却如同得了侏儒症一般，生长缓慢，枯蔫瘦弱，枝细叶稀。那树干和庭院的那棵相比，简直是手腕对大腿。最恼人的是它从未开过花。
是菜园的土壤没有庭院的松软肥沃吗？非也，庭院的土又黄又硬，菜园的土又黑又软。那是水分不够吗？可是，明明刚种下的那段时间是一同浇水的，成活后都是靠它们自己从地下汲取水分，而且菜园的地势明显低于庭院。难道是长虫子了吗？可没看到虫眼呀。
哦，也许是光照不足吧。毕竟菜园里还有其它几棵较高的果树。亦或者是庭院的那棵树，天天都在我们的视线中，得到的关爱比较多，如顺手拔几棵杂草，摘几片枯叶，因此它才这么朝气蓬勃、壮志凌云吧?而菜园的那棵树远离我们的视线，天高皇帝远，所以悠哉游哉，浑浑噩噩吧?不管什么原因，我还是给它喷了些农药。
来年春天，我仍旧不放心，就把它移栽到了庭院里。根据习俗，树不能对着门口，我就只能把它安置在距离它的朋友大约三米远的位置。现在，它终于也在我的视线里了。为了弥补内心的愧疚，我对它加倍呵护，希望它快快长大。
可是，几度春秋，它并未如我所愿，依然是那么慢腾腾地长着 。有一位喜爱养花的同学，每次来我家，都要责骂它是“侏儒树”。她说每年来我家，看到它都是颓废、懒散、半死不活的老样子，真不讨喜。而旁边那棵，一年一个样，特别是金秋时节，“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黄”。淡黄色的桂花开得挤挤挨挨，馥郁芬芳，沁人心脾。每年，她总要摇些桂花做桂花糖。有一次，她说，要不给这棵“侏儒树”换个环境，把它移到她家去。我有点不舍得，她就也没坚持。
同学对这棵萎靡不振的桂花树的斥责，深深地触痛了我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我思来想去，估计应该是两棵树离得太近，养分被那棵大树掠夺了，阳光也被大树霸占了，它只能在大树的阴影下卑微地活着。也难怪它不求上进。于是，去年深秋，它再次被移栽。这次，它被移栽在庭院东边的水井旁。整个冬天，我都处于对它的担心之中，我担心它活不过来。我给它浇了过冬的冻水，用报纸把它的树干包裹起来。
“东风洒雨露，汇入天地春”。在春风、细雨、暖阳的齐心爱抚下，几颗嫩芽终于破皮而出。活了！活了！它居然在经历了第三次移栽后，艰难地挺过来了。其实，它也有顽强的生命力啊！
然而，它终究命运多舛。今年是近几十年最干旱的一年，而我又意外地摔断了腿，在外养伤数月。等我回到家时，发现它已经奄奄一息了。干枯的树枝上零零星星地挂着几片半黄半绿的叶子。我想把它从死神手中拉回来，于是每次都给它把水浇透，等土干了又浇。可一切都是徒劳。树枝一天比一天干枯，叶子一片接一片地掉落。我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地下沉。当最后一片枯叶无奈地飘下的时候，我极度后悔，深深自责。是我害死了它，我不该把它挪来挪去。不然，它虽然长得慢，却不至于枯萎。它尚未完全恢复元气，哪能经得起如此干旱啊！
我折下一根小小的树枝，妄想在断端看到一丝绿意。可断端完全是干燥的褐色，一点水分都没有。我又折下一根，还是干燥的褐色。我再折下一根，仍旧是干燥的褐色。我呆呆地望着它，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