醪 糟 心 事

 

                文/屈珍珍

        

       那年我儿子还小，在一个春意浓浓的晌午，接到母亲电话，去吃她摊的煎饼。

       我给儿子换了衣服，又给自己梳洗了一下，在楼下买了些菜和肉，提着大袋小包，拉着儿子上车去了母亲家。

       母亲的确摊了不少煎饼，她系着那条用了几十年的围裙，一手拿勺在搅摊煎饼的面水，一边在笑咪咪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锅台旁边的一面大篦子上，已放了厚厚的一摞煎饼。带着蕾丝花边的大煎饼，白绿相间，还冒着新鲜的香味，很是诱人。

      我和母亲都笑笑，接着就开吃了。母亲最爱看我伸手就抓，再放进嘴里吃的馋样，还一边忙一边问:"要不要调个蒜汁蘸着吃？”我摆手说不要，因为这个味道，已足够好了。

       母亲见我吃得开心，就说幸好他们还没回来，否则一个人摊，站了一圈人吃，好急人。我说，又不是没什么吃的，等摊完了再吃也行。母亲说，话是不错，可是人多时，见篦子上老也攒不下，就急。这下，昨夜里就浸了面糊，两大盆，早早起来生了火，大锅里摊，摊多了人还没回来，就把你和你娃叫来先吃饱，你娃又不吃。我说，我娃不吃这个，一会儿给他煮几根面条。母亲说，我摊完了这盆，就给你娃煮。突然间，母亲又说，你来都不知道买点醪糟，今天很想喝，就是出不去买。我说，你不是老爱吃肉吗？买了肉又要喝醪糟，我怎么知道你变这么快……母亲不再说话，继续忙手里的活。儿子跑来跑去，让我追得累。母亲给我儿子煮了面，又招乎陆续回来的人吃煎饼……一天很快过去，到下午我走时，也没人知道，母亲今天想喝醪糟……

       事隔多年后，突然有一天，母亲倒下后，再没有醒来……那天吃煎饼的事，母亲想喝的醪糟汤，越来越清晰地让我想起……我觉得自己太傻了，不就是个醪糟吗？出去一趟不过十分钟就买回来了，可当时……母亲就是想喝囗醪糟，可我就没是当回事。她忙了一天，为了我的儿子能吃上面，为了所有人都吃上煎饼……

        后来，我去父亲家，除了买一些东西，还特意买了上好的醪糟。见了父亲总问他:"你想喝醪糟吗？我给你烧一碗。”父亲总是说不喝，但我常常买了去，想着，如果他哪会想喝了呢……

       前几天去时，见和醪糟摆一起的黄米酒很好。它的价格比醪糟贵些，我还是买了些。问父亲吃不，父亲依旧摇头，我只好放在冰箱里。

        一会儿大姐来了，也是给父亲带了吃的。她把东西放冰箱时惊叫:“谁还买这黄酒，我赶紧吃点。”我一听，兴奋了，忙说:“你吃，我在集上买的。”姐姐用小碗盛了点边吃边说:"好甜，好甜，真好吃。"

       我笑着看姐姐，就象看到当年的母亲在吃，自己买回的醪糟一样，泪，无知觉满了一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