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全福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6 09:20 阅读(0)
文学作品 | 孙月巧：表哥全福
表哥离世已经五年多了，很想写篇文章，来说说他的事。
我父亲是独子，母亲又只有一个弟弟，舅舅家就成了我家唯一的一门亲戚。小时候与舅舅家的孩子相处最多，几乎每年暑假，舅舅家总有一个孩子来我家长住，我们姐妹也都在舅舅家长住过。
全福表哥是舅舅唯一的儿子，他是一个不幸的人。听母亲讲，表哥一岁左右，舅母就因车祸去世了，嗷嗷待哺的表哥是我外婆喂米汤养大的，对这个孙子，外婆自然格外偏爱。
不久，舅舅又娶了现在的舅妈，这个舅妈为舅舅生了三个女儿。我没有见过前面那位舅母，因为她去世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但现在的舅妈，我大致了解。舅妈很能干，家里、地里都是一把好手，说话爽快，干活麻利，对待我母亲极好。没有上学前，每年的清明节前和农历十月间，我都要陪着母亲到舅舅家小住几日。
后来外婆不在了，母亲每次去上坟，仍要住上个三五天。舅妈搬个板凳陪她去看戏，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因为母亲比舅舅大13岁，长姐如母，姐弟俩相依为命多年，感情深厚，舅妈都是知道的。但对表哥，多少有些不一样。
舅妈是个精细人。精细人规矩多，对于不是自己一手带大亲生亲养的儿子，自然有诸多的看不惯。加上外婆对他的宠溺，对孙女的冷落，自然激起舅妈的不满。外婆去世后，舅妈对表哥的责备就多了，不是嫌出去玩弄了一身的脏，就是责怪见了人不说话。总之，唠叨的话不少，好脸色不多。其实表哥很勤快。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比妹妹大好几岁，夏天，当我们几个女孩子在家翻小人书、抓子儿、玩丢手绢游戏时，表哥常要拉着架子车去割猪草。天擦黑，表哥满头大汗地回来，我们帮着把一车青草卸到猪圈里，猪吃一吃、踩一踩、沤一沤，过一段时间就成了肥料。我住舅家的日子，很少见到表哥是闲着的。家里的农活，他可干了不少。
表哥学习不怎么好，初中毕业就不再上了，接舅舅的班进厂当了正式工。舅舅则和舅妈两人在家办起了电线厂，挣了不少钱，盖了新房，给表哥筹办了婚事。嫂子浓眉大眼，很漂亮。可好景不长，表哥没干几年，工厂就倒闭了，只好买断工龄回了家。
那几年我在外上学，后来又参加了工作，偶尔听到他的事，说是干过歌厅的保安，还干过装修，去工地打过小工。干一阵子，不是嫌太累，就是嫌工资低，不断变换着工作。
幸亏我们这里私营企业多，不然还不得喝西北风？挣得不多，还喜欢请人喝酒，吃吃喝喝就没什么钱养家了，很不让家人待见。家早就分了，他也有了两个儿子，钱拿不回家，妻子免不了给他脸色看，时间长了，连饭也不给他做了。表嫂在家门口开个理发店，收入微薄。舅舅肯定会补贴一些吧？但呵责也是少不了的。
每次我们姐妹去看望舅舅，表哥都会去上房见个面。当着我们姐妹，舅舅舅妈也会数落他，他讪讪的，坐不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走后，舅妈更是唠叨个没完，一个劲儿说表哥的不是。每次去舅舅家，不知怎的，话题就转到了表哥身上，舅妈总是说他这个不好，那样差劲，连表妹们都不想听了。我听了心里很不是个味儿：表哥也太不争气了，怎么就不能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舅妈也是，不是自己亲生的，也不能太埋汰了呀！是不是因为隔着一层，教育教导方面没有下够工夫？三个表妹可都是聪明伶俐又能干，有两个还上了大学，在城里安了家！
总之，全福哥在家里太没有地位了。父亲怪他不争气，后母嫌他不懂事，妻子恼他不挣钱，连两个儿子因为大人的眼光，也不怎么同他说话了。这真是一个可怜的人，凄凄惶惶地活着，靠请客吃饭希望换来两眼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