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老

  

作者|陈勇健

 

我最怕接到有关父母身体不好的电话。是杞人忧天也好，是过度敏感也罢，父母年龄大了，什么情况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父亲倔强，有什么病痛都对我隐藏着，不让知道，随着调入城里，离家稍远一些，对二老的照顾有稀少得可怜，自然，时常心怀愧疚。

在乡下，医疗技术本就欠发达，再加上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大半辈子节约惯了，难免舍不得花钱进正规的医院，也难免会病急乱投医，找那些蹩脚的乡村医生，有时不但治不了，反而会加重。从乡村到县城近百公里的路程，父亲怕给我带来麻烦，总是对自己的病情硬扛着，不愿来到我身边，这让我十分苦恼。昨天，母亲悄悄拨打我的电话，诉说了父亲的身体情况：“你爸爸，头疼得厉害，一整天都没有吃饭了，身子骨很虚，他去找了乡村医生扎了两针，胡乱吃了一点药，现在躺在沙发上”，我的心剧烈的疼痛起来，想到父亲的倔强，想到母亲的懦弱，再想到他们舍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性急得口不遮拦的在电话里责怪起母亲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父亲年纪大了，万一出现什么不好的情况怎么办？”，母亲一边唯唯诺诺，一边委屈的回答：“你爸爸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一小点事就告诉你，麻烦你，他就会更难过地责怪我的，再说，你在城里开销本来就大生活本来就不容易”。我的心像被针尖狠狠地扎了一下，羞愧、自责、懊丧一股脑儿涌上心头，不知何时，我对父母的关心越来越欠缺，一年到头电话没有几个，回家的次数一年比一年减少，有时过节都会搞忘记，只是他们打电话来小心翼翼的询问自己是否有空，能不能回家陪陪他们吃一顿饭，好像我就是一个大忙人，而他们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生怕耽搁我宝贵的时间。可每次回家，我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像过路的客人，用自己所谓的忙碌为借口忽悠父母，父母除了留念，更多的是包容，他们总会安慰我：“你忙你的，我们身体好着呢！就是想孙子了，若是能抽出时间来，那就多在家呆呆，孙子快上幼儿园了，我们还没有好好抱抱呢？”他们一边喜形于色的与我拉着家常，一边杀鸡宰鸭的忙着办厨，好像我就是家里来的贵客，一到返回时间，二老就又大包小包往车厢里塞，大米、腊肉、香肠、各种蔬菜，凡是家里拿得出的慷慨地拿，一边塞一边谆谆告诫路上注意安全，到家记得打电话回来，可我还没有到家，他们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不知何时，父母老去的速度突然加速，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迅速老去而自己毫无改变的能力。他们的步态已经变得蹒跚；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容颜布满皱纹憔悴不堪。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他们日复一日近乎残酷的勤奋和对我们的爱。而我们总是不经意活成错误的模样，总会一厢情愿的认为父母对自己的好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往往忽略了他们的感受，缺少对他们细致的关怀、问候。经管如此，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将所有的爱毫无保留的付诸在我们身上，从不缺席，也从没有打个折扣，我们早已将父母这份浓厚的爱戴在身上习以为常，可他们稍微有什么事没有做好，我们就毫不考虑的责怪他们，这是一种极其自私的行为。

曾经看到过一则这样的故事：一个犯了错被父母训斥的孩子离家出走，在饥寒交迫后，被一位好心的大妈施舍了一碗粥就感天动地。而父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无私付出总被视而不见、熟视无睹。我们何尝不是这个孩子的缩影，否则，我们就不会为父母一小点事做不满意就急火攻心，大吼大叫。

 

乌鸦还懂得反哺，羊羔也懂得跪乳，父母的爱并不是一直都给得起的，当他们耄耄之年不能动弹时，你是否还能心安理得的接收他们义无反顾的大爱呢？或许，我们只有在时光和经历里跌跌撞撞的离开当初稚嫩的模样迅速成长为有担当、有责任的男人，他们才会欣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