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涓涓细流浸入心田 ———写在奶奶逝世四十四周年之际

作者 /史静珍

 

 

清明前夕，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如期而至，让我本来就被“疫情”纷扰的心情，又多了一份惆怅。

这时，突然接到家讯，家里的祖坟所在地被征用，坟莹要迁移。听到这个消息，我的思绪像一汪平静的水面突然泛起了层层涟漪。老人们要搬新家了，奶奶怎么忘了通知我？奶奶呀，四十四年的别离太久太久了，您可能早已认不得我的模样。可是，时间可以带走许许多多美好记忆，奶奶的音容笑貌在我的脑海里总是那么清晰。奶奶呀，您的慈祥、善良、豁达、坚强像爱的海洋将我包围，使我陷入到了深深的思念之中，难以自拔。

 

上世纪的一九七六年九日九日，对当时所有的中国人来说，是一个永生都难以忘怀的日子，我们的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逝世了。古稀之年的奶奶从广播里听到这个悲痛欲绝消息，顿感天塌下来了。老人一生历经磨难，二十九岁时男人被日本鬼子杀害后，她怀抱未滿周岁的儿子，手牵八岁的女儿，夹杂在逃难的人流中颠沛流离，用她柔弱的肩膀苦苦支撑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家。是毛主席、共产党救奶奶岀了苦海。奶奶对领袖的崇拜、爱戴和依赖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也没有人能够替代的。于是奶奶失声痛哭，哭得撕心裂肺，天昏地暗，把一生的悲情全渲泄出来。我的父母怕奶奶年事已高，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流着泪把老人劝到门口的巷道里，希望有南来北往的人说说话，分散分散精力。

事有凑巧，当时，有个老头背着草筐准备去地里干活，见到奶奶后俩人泪眼相对，说了句毛主席不在了，以后谁管咱呀！没想到这位老人去到地里没半个时辰，因触电身亡了。人们把他抬回来时已成为一俱僵尸。奶奶再次情绪失控，放声恸哭，被邻居们劝阻。奶奶坐在地上，背靠着墙脑袋一歪不言声了。有个老太婆说：”东关嫂（老辈女子没有名字，奶奶娘家是东关村的就被称作东关嫂），你想睡觉就回去睡吧，外边有风别感冒了。只见奶奶双眼紧闭，没有说话。她上前想推醒奶奶，这轻轻一推，奶奶顺着墙根就倒了下来。当时身边有很多人，大家七手八脚把奶奶抬上一辆小平车，飞快送到县医院。医生说需要一种叫“低分子优旋糖酐”的针剂，医院没有。我连夜找到在县药材公司工作的朋友，打开库房拿到了针剂。遗憾的是没能留住奶奶匆匆的脚步，老人在昏迷了三天后，溘然长逝，追随她的领袖而去，永远的离开了她倾注一生心血的家，离开了她亲亲的儿孙，撒手人寰。

时光如水，不经意间带走了许许多多美好的记忆，但对我来说，奶奶就是珍藏在内心深处的一本通俗易懂、哲理深刻的经典书籍，我随时打开，都会记忆犹新，受益匪浅。

小时候，父母常天忙于劳动，早晩两头见不着面。我们姐弟五个都睡在奶奶的大炕上，是奶奶那老掉牙的故事和没词没调的摇篮曲陪伴我们长大。在我们的心里，奶奶就是家，奶奶就是饭，奶奶就是爹妈。只要奶奶在家，家里的灯永远亮着，家里就暖暖和和。夏天，我们放学回家或割草回来，家里的案板上总有一盆晾好的白开水，放点蜂蜜甜滋滋的；晚上，一张草席铺在院子里，奶奶会点燃一把野蒿杆驱赶蚊蝇，然后拿着一把芭蕉扇给我们扇凉风。冬天我们回到家，奶奶不是撩起她那大衿棉袄，把我们的小手塞到她的怀里暖暖，就是让我们赶快脱鞋上炕，把脚塞到被子下面。晚上，奶奶早早把炕烧热，给我们暖好被窝。冬天早晨上学早，外边黑乎乎、静悄悄。奶奶会提着马灯送我和弟弟，直到遇上同路人才肯回去。晩上，我们在外边和小伙伴疯玩，奶奶扯着嗓子喊我们回家。每当我们有个咳嗽、感冒，奶奶总会煮一盆梨、生姜和蜂蜜水，给每个娃都煮个鸡蛋，或者用一个碗口大的铁勺，放到灶堂里，炒一勺葱花蛋， 夹在馍里，咬一口满口留香。 蒸馍时，奶奶会留出一团面，加点白面，揉点盐和椒叶，擀成小饼，用小碳铣放在灶堂里烤。烤岀来的小饼又香又酥，好吃极了。最让我们感到神奇的是，冬天我们偷偷喝点凉水就会咳嗽或肚子疼，奶奶会说我闻到了，你们偷喝凉水了吧？她会端一碗热热的盐水让我们趁热喝下；夏天，我们悄悄的下河玩水，一回来就被奶奶发现了。奶奶会严厉地说，以后再敢下河玩，让我知道非打你们的屁股不可。我们每次要钱买本买笔，奶奶都会撩起她那大袄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手娟，一层一层的打开，那里面总有几张钱。有时候还会摸出几颗糖，几个干枣，或许是几粒北瓜籽。偶尔，奶奶会让我们闭上眼睛，变岀一块饼干或点心，切成小块，每个娃用小手捧着，用舌尖舔着吃，唯恐掉一点渣渣。（那是姑姑和父亲孝敬奶奶的，她舍不得吃，留给我们。）仿佛奶奶的口袋就是个魔法袋，在我们翻口箱倒柜找不到一点好吃的时，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