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营高中,何曾远去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4 21:48 阅读(9)
范家营高中,何曾远去
原创 侯玲 侯玲小散文
范家营,地处岐山的东北乡,作为一个小村庄,它太不显眼。可提起曾经的范家营高中,名头依然响亮。近几十年的时光里,这里是东北乡孩子的求学圣地。
学校寄在一座宽敞的祠坊里,仿佛一只鸣蝉栖在大树上。祠坊是一个完整的建筑群,大殿隔开做会议室、教室和宿舍;厦房隔开,做教室和宿舍。人为稍稍变通,祠坊就能培育桃李,教学游戏,游刃有余。这是一座名望甚高的祠坊。它如义士,当乡民需要一座学校时,静静敞开自己的胸怀,揽住一众调皮娃娃;它又如祖母,不言不语遮风挡雨。院内散植十多棵古柏,撑起百年的阴凉。这座祠坊也是效召公甘棠遗爱之风,显岐地人渗在血脉里的周礼传承。
祠坊当年的建筑,宏伟壮观。占地二十余亩,分东西两院,建大殿六座,厦房三十多间。祠坊改做学校,似气宇轩昂之武将隐退,改做教书先生,添些古朴儒雅风韵,更具包容并蓄之风。学校保留祠坊所有的美,外围青砖碧瓦,格局规整,大殿五脊六兽,斗拱画檐。殿内大粱木檩,壁画镂窗,处处用心,处处是景,没有地方比此处更适合教化启蒙。一座院落,左右石狮守护大殿,戏台师生共展风采。一座学校,房顶瓦楞里摇曳着瓦松,大院砖地上掉落着松塔。雨过天晴,青砖莹莹沁着清凉,太阳照到这里,也要缓慢一段光阴。祠坊本义彰显美好,做了学校师承教化,这一切做得更自然。每天,朗朗书声和蓝天白云做着应和;四季,莘莘学子和周围的农人一起耕耘。祠坊建在乡村本是寻根溯源,如今倒孕育雏凤展翅。难道是冥冥之中,真有天意如此安排?
驱车绕道,许久才到达。我曾有过疑问,如此偏远,一座被村庄深深包裹的学校,当年的师生如何受得住这份艰辛和寂寞?闻鸡起舞的日子,师生和隔壁田地里的黄牛一样拼命。求学业奔前程,泥泞的路上,走过多少纤弱的腿脚;单薄的背上,背过多少袋娘做的馍馍?我的老师一语破我疑惑:“于偏僻安静处求学,于寂静无人处自省。”是的,君子自律,静以修身,俭以养德。远离繁华处谨庠序之教,是安于物质的贫瘠,也是守住精神的富足。也许,这样的安排就是最好。岐地先贤记载:梁公当年读诗“反影入池林,余光射泉石。”他信手写道:“边靠泉石边靠山,半饥半饱度生涯。天上曲文若有灵,当知此地是星源。”梁公名星源,字石泉。他于穷困处不改其志,才有日后的辉煌发达。人生如茶,不能苦一辈子,总得苦一阵子。熬得住冬日才有望春暖,乡村求学,这份艰辛,惟有亲历才一辈子不敢忘。梁公当年聪慧勤学,苦读修身,范家营的风水里定存他对学子的庇佑。
范家营高中的前身是范家营初中,我的老师对范家营初中深深眷恋。老师的父亲在范家营初中任教时,老师才三四岁。祠坊偏门两处高大的木门槛,他都要爬着才能翻过来。老师的父亲上课前,朝院里硕果累累的大桑树上扔一根棍子,窸窸窣窣一阵,熟透的桑葚掉下一些,果子饱满,个个都有半个手指长。年幼的老师,左手端着水杯子,右手捡拾桑葚,捡一颗,水里涮涮,吃掉。再捡,再涮,一节课的时间就这样洗洗涮涮吃过去了。如此哄孩子,也是教书先生的无奈,可对于孩子来说,最好的成长不过是一棵桑树底下的消磨。
今日夕阳下,大桑树已不在,青砖墙皮上用的十字铁铆钉如璀璨星辰,我一枚枚数过,历史在这里略做停留。近一米厚的墙,外皮用砖砌成,内夯熟土,百年不损。作为祠坊的标志,驼碑的神龟首无身存,石碑已被岁月风化的斑驳沧桑,“梁敏肃公之神道”的石刻,赫然在目。作为这座祠坊的历史见证,它们已超越了时间,成了倔强的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