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登保：怀想高中读书时光

2021年，将是我们高中毕业40周年。同学们想搞一个纪念活动，为了掌握所有同学的原始信息，我与另外两位同学，回到了母校晓天中学，想查找我们读书时的学籍档案。

学校的档案管理人员虽然多次变换，档案室也几度搬迁，但是，档案却保存完好。我打开了那本四十年前装订的学籍表，当初的白纸已陈旧得发黄发灰，但蓝黑两色墨水的印迹，还十分鲜明。我见到了有关自己的两份珍贵材料——一份是“舒城县一九七九年报考高中考生登记表”，上面粘贴的照片，是我的初中毕业照，相隔四十余年，我似乎认不出自己。登记表右下方盖有圆形公章，文字带有特定的时代印记，为“舒城县五桥人民公社花门小学革命领导组”。另一份是我的高中学籍表，记录了我高中阶段的学习成绩，以及班主任给我写下的评语。从成绩记录和评语中看，我当时并不是很用功的学生。

我一页页翻过去，同一届百余位同学，许多人几十年不见，印象已经很模糊。但是，一旦从簿本上看到名字，储存在大脑某个暗角的记忆之门，陡然打开，许多熟悉的影像，争先恐后地涌现出来。为了唤起同学们关于青春的记记，我们抓紧时间，把学籍表中每个同学的照片翻拍出来。当初的黑白照片，虽然已经褪色，但是，还是能看到同学少年青涩的模样。

晚上，我细细地翻检这些拍下来的学籍照片，思绪回到了四十年前。

我们考入高中的时代，十年动乱刚刚结束，国家的教育秩序初步恢复。晓天中学是舒城西南山区保留的一所高中，学校坐落在东山脚下，校园三面为村庄所包围，南面朝向舒晓公路。从公路上看过去，一条并不宽阔的土路与学校最后一排平房构成“T”形结构，“T”形结构的“一”字形建筑，是学校的会议室、教务处、图书室等办公机构；“T”形结构 “1”的两边，分列着四栋平房，是当时的教室；教室的东边是操场与宿舍，西边是食堂。屋舍虽然很简陋，但是教学设施基本齐全。

我们入学的时候，学校距离初建，已有二十余年。所谓十年树木，会议室前的法国梧桐，高大挺拔，一到夏天，浓荫匝地，我们曾在那浓荫下，看天高云淡，听树叶婆娑。主干道两边，各有一排笔直的白杨树，到了秋天，金色的树叶从枝头飘落，像翩然起舞的黄蝶。我们曾拾起那心型的落叶，夹在书中，当作朴素的书签。

虽然是一所农村中学，但对我来说，确是最高学府了。

我曾满足于自己坐在标准敞亮的教室里读书。因为我的小学，校舍是曾姓人家的祠堂，房屋虽然高大，但少有窗户，颇有几份阴森。初中读的是小学附中，校舍曾是村民门用来开会的一间大屋，门窗狭小，潮湿阴暗。到了高中，教室的地面是平整的水泥地，屋顶有方格状的天花板，南北两面的墙上，都开有镶着玻璃的宽大窗户，光线充足。教室外，还有宽阔的走廊，下课以后，我们可以在那走廊上享受冬天温暖的阳光。学校靠近三线厂，用上了高压电，晚上，教室里的日光灯，发出灿烂的光华。

 

------

 

来到这个学校，我算是开始接受最正规的教育。那个时候，在山区中学，聚集着一批有才华、有情怀的好老师。

语文老师大大咧咧，却满腹经纶。他不但领着我们分析课本上文章的精妙，还给我们读他发表的文章《游峨眉山》。老师游历名山，让我们神往；老师会写文章，让我们佩服。他特别注重让我们背诵课文，有一年的期中考试，老师就出了一个考题，默写《琵琶行》。他不仅让我们背诗，就连鲁迅的小说《药》也要求我们背诵。时至今日，文章开头的句子，“秋天的后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阳还没有出……”我还可以脱口而出。数学老师是上海人，身材瘦高，鼻梁上架着近视眼镜，他说普通话，课堂语言简练精准而又幽默风趣；他的粉板字苍劲有力、潇洒流畅，他能不借助任何画图工具而画出规范精美的几何图形。数学老师还会拉手风琴，那悠扬的琴声曾一洗贫瘠年代我们心灵的荒芜。地理老师带领我们仰观宇宙之大，也要我们俯察万物之微，他指导我们画地图，画完了中国地图和各省地图，祖国就镌刻在我们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