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爷爷

                     文巧儿乖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爷爷离开我们已经整31年了。在清明到来之际，他生前的一些琐事如电影般又浮现在我面前。

     爷爷天生是个轻度残疾人，人矮背驼，不适宜干体力活，但从小在旧社会就学了个篾匠手艺。会编竹篮、箩筐、簸箕，那技术在那个年代很受用。他常挑着一担篾匠工具走村串户，所到一户人家，别人都是端茶倒水热情张罗。

     三岁记事起，爷爷就特别疼爱我。一分钱一颗的水果糖，或者两根小麻花，几乎每天买。那时晚上用的是煤油灯，每天晚饭后，全家人坐在灯下都要开开心心的聊会家常。而我则乘机坐在他腿上，让他抱着我玩会。他叮嘱我“从北边方向回湾子里，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河边的弯曲小路，一条是河外沿的大路，他让我每天傍晚，在他必须经过其中的一个路口等他回家”。别人家的小孩每天盼望早点天亮，我则是巴不得快点天黑，因为在路口我总能等到我爷爷，等到我想要的香香的麻花甜甜的糖。

     爷爷长得慈眉善目，但不怎么爱说话，一辈子忠厚老实勤勤恳恳，育有三男二女，听爸爸说还夭折一个大姐姐。记忆中，爷爷就是我奶奶的出气筒。奶奶那时患上了肝癌，也叫肝化腹水，肚子肿胀得像个大气球，她去逝时是1980年，才58岁，生病期间脾气火爆，经常打我爷爷。那时我已5岁，奶奶拿着长竹篙打爷爷时，爷爷就拿个簸箕把头顶盖上，躲在簸箕后面直向奶奶求饶。总听他说：“莫打，莫打，我错了，以后改。”奶奶总是打累了再坐在椅子上直喘气，爷爷放下簸箕又赶忙给她倒水喝。我躲在一边，总是吓得啥话也不敢说。现在一想起这场面，总是笑里藏泪忍俊不住。爷爷在奶奶面前像个卓别林，逗得奶奶一会开心笑一会又大骂不停。直到奶奶过世后，爷爷就收拾了他那挑了一辈子的工具，出远门做篾匠手艺了，有时两三个月才回一次家，回来时也不忘带许多好吃的小零食，还经常听他讲在外面遇到的奇闻怪事。

 

      记得我上小学二年级报名时他回家了，拿出崭新的一叠一元钞票，奖给我与弟弟交学费，那时报名才12元钱，爷爷多给了1元钱让我装好不要掉了，爸爸当时不放心拿出来重新再数一次，结果说我贪污了爷爷1元钱，执意要我退给爷爷。爷爷说不要，让我留着买铅笔。还说你要好好读书，以后每学期奖你10元钱。由于当时家里土地种的多，爸爸考虑到他年纪大了，让他不要出远门，在家种种菜园照顾我们就行，但爷爷喜欢做他的手艺活，仿佛编织箩筐不仅能给他带来快乐，还能带来一笔可观收入似的。一年中，他一半时间在家里，一半时间是靠着他的好篾匠手艺云游四方。

      1987年农历六月初二，是我永远也忘不了的日子，那时我刚11岁。出远门的爷爷回家了。在家的那几天，爷爷心情很好，每天晚上在外乘凉时，坐在星斗满天的月下，一边摇着鹅毛扇，一边听爸爸谈起想马上盖新房的计划安排。没想到才过几天，刚满70岁的爷爷就永远离开了我们。

      那天傍晚，我发现爷爷表情痛苦，不停呕吐，急忙骑上自行车，向邻湾飞去，等到赤脚医生赶到时，爷爷就好像不行了，他倒在了自家门口的石头上，后脑壳还磕出了好多血，打上盐水针后，医生与我们全家都守了一夜，他打了一晚上空鼾，瞳孔已散大，医生说发现太迟了，是急性脑溢血非常危险，后脑的血管已爆裂堵塞，让家人安排后事。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时，爷爷才停止了呼吸。临终时我不在身边，在河边洗衣服时就听见从我们家里传来嚎啕大哭声与鞭炮声。我拿着棒槌一边拼命捶衣服一边流眼泪。我知道，爷爷肯定是已经走了。当我提着洗好的一桶衣服赶回来时，一本书已盖在了爷爷脸上，他躺在竹床上一动不动。我跪在地上边哭边拉着他冰凉的手，他已听不到我的呼喊与哭声了。家里挤满了一个家族的叔叔伯伯们，他们忍着悲痛商量着如何办理好安葬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