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口
作者:admin 发表于2022-01-24 14:20 阅读(7)
路 口
文海歌
香城行管局侧面有条狭窄的巷子,名叫郭林巷,左前方是曾经繁华的购物街。
近几年老百姓钱袋子紧,来逛街的多,购物的少,街上的店面走马灯似地换主儿。走在这里经常可以看到换门头灯箱的店,预示着又一家亏本收场,正在转店的老板在街面上堆满降价的衣物。一张张赌咒发誓的广告写道:老板亏得没底裤了,这次真的不干了!跳楼大亏本!我亏血本,你得实惠!三天,最后三天!不离开香城,死全家!憔悴的老板站在高凳子上,拿着话筒声嘶力竭地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实惠多多,快来啊,三天之后就没了!南来的,北往的,深圳的,香港的,快来买啊!尽管老板几乎求饶的口气拉客,看的人也寥寥无几,这年头,老百姓也在一场场类似降价处理的淘货运动中学到了不少,当天买得开心,隔天肠子悔青。这套路没有以前灵光了。所以看客并不多。旁边一家店正满怀憧憬地装修,大概准备大展宏图。嘈杂电钻和电锯开料的声中,几个一身粉尘的工人正在紧锣密鼓地打造新的店面,新的希望。
购物街前面30米处是郭林路小学,现在改名叫第三小学。学校门口是两排店面,有卖馄饨的,有卖煎饼果子的,有卖菜的,还有药店,猪肉摊点。周一到周五的每天早上这里热闹非凡,开车的,骑车的,送孩子上学的,挤成一团,喇叭声此起彼伏。还有那些抓紧时间做饮食生意的流动商贩们,趁城管没上班的这个时间段,推着车子见缝插针地做起生意来。敲打着各自的碗碗碟碟或是手中的铲子招呼生意,整个校门口乱成一锅粥。学生和送孩子们上学的家长就是这里的主顾了,养活了学校门口的大小店面。有些家长吃完早餐,也会顺道买点青菜、猪肉或是玉米棒子回家。早上8点左右,摊贩们陆续撤摊了,有固定摊点的还在坚守。学校门口一片狼藉。这时环卫工人上场,打扫满地的垃圾:方便面袋子、烂菜叶、一次性的筷子、竹签和纸碗纸杯、废纸巾......他们一直要忙到十点左右。
学校门口左侧有个路口直通后面的小山,金德权家在小学后面山上的老式房子里。近来他几乎每天早上都去学校门口吃早餐,他仔细观察着每个生意的门道,也在考虑做点生意。他从上海回来已经有半年了,一直赋闲在家。妻子已有怨言了,更可怕的是尽管他每天千方百计地想办法做点好吃的给妻子吃,讨她欢心,可是妻子似乎并不买帐,常对他做的饭菜品头论足一番,汤太淡了,肉太多,菜又咸了。他刚刚炒菜放盐的手不禁悬在空中,抖抖嗦嗦地考虑久了,菜又炒老了。金德权此刻轻轻叹了一口气,点燃了一支廉价的红塔山香烟,坐在陈旧的沙发上等妻子回来吃饭。12点半,妻子来电话说临时单位安排出差到青岛要一周后回来。
金德权无精打采地扒了几口饭,一个人对着冷冷清清的客厅放下了筷子。又不自觉地点燃了香烟。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对前半生做次总结了。
儿子出生的那年,他下岗了,孩子丢给了农村的父母,自己同小舅子去上海闯世界。妻子留在家乡的一个纸箱厂上班,经过20年的努力,到现在已做到工厂经理位置。可是自己呢,原本满怀希望,打算捞满钱袋子衣锦还乡,不料命运一次次同他开玩笑,末了还是一事无成。出去的前十六年在工厂做过画工、车工、仓管,钱没赚到,但是无休无止的加班几乎摧毁了他的健康。开始是眼睛出了问题,后来又有了关节炎。唉!金德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前年身体实在撑不下去,他和小舅子合伙在菜场附近开了一家小有规模的酒楼,将自己所有的积蓄40万全部砸了进去装修和打广告,力图靠这个酒楼翻身。哪料,开张半年生意一直不好,亏光了所有的投资。他一夜之间头发全都白了。现在胡子也开始花白,天啦!我才不到4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