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胡杨

                       文翟国胜

 

 

      最早知道胡杨，还是三十多年前的事。1984年，孟晓云发表了一篇脍炙人口的报告文学《胡杨泪》，介绍了一个青年知识分子在艰苦环境中自强不息的奋斗历程，此文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反响。作品中对胡杨有一段描述性的文字，说胡杨是我国西北疆土上生长的一种古老珍奇树木，具有惊人的抗干旱、御风沙、耐盐碱的能力，在风沙干旱、年降雨量只有十几毫米的恶劣自然条件下能顽强地生长。当地人说，胡杨三千年，长着不死一千年，死后不倒一千年，倒后不烂一千年。人们钦佩地称它为“沙漠英雄树”。读了这段文字，心中便有了胡杨的位置，很想见识一下这种树。

       几年前的一次新疆之行，终于圆了我的“胡杨梦”。但万万想不到的是，当我近距离看到胡杨时，第一反应是惊愕，进而就有些失望了。这就是我倾慕已久的胡杨吗？

       在西部的茫茫大漠中，二三棵或三五棵胡杨孤独地耸立着。它既不高大，也不端庄，没有想象中的“枝繁叶茂”，绝对称不上树中的“美男子”。一株，两株，几乎所有的胡杨的脊梁都是弯曲的，就像一个个弯腰驼背的老人，给人以苍凉之感。再说树枝吧，看上去离奇古怪，呈现出扭曲的畸型。但再细细端祥，每棵胡杨都是枝桠纵横，铁干虬枝，就连每一个细小的枝杈都显得刚劲而凛然，粗犷有力。不知怎的，此时此地细看胡杨，我下意识地就想起了中原著名书法家陈天然那力透纸背的字，也许在于二者都具有张扬的个性特征吧，使人看一眼就再也忘不了啦。据说金秋十月，胡杨会呈现出金黄色的叶片，给人以热烈之感。但去时是八月，我所见到的还只是几片稀稀疏疏的绿叶，这多少有些遗憾。

 

 

       

       为什么这种其貌不扬、离奇古怪甚至于在世人看来有些丑陋的胡杨会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呢？同行的新疆朋友看出了我的疑惑，热情地向我介绍道，胡杨又叫胡桐，是杨属的灰杨和胡杨两个品种，由于它们的外形、习性相象，故而人们统称其为“胡杨”。胡杨是一亿三千多年前遗留下的最古老的树种，它只生活在沙漠。据说全世界的胡杨百分之九十在中国，而中国的胡杨百分这九十又集中在新疆。胡杨能忍受荒沙中的干旱，能抗夏季四十多度的酷热，也能耐冬季零下四十多度的严寒，它既不怕侵入骨髓的斑斑盐碱，也不怕铺天盖地的层层风沙。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它的根可以扎到地下十米的深处吸收水分。不管表层如何干旱，胡杨的根部只要能探到水层，光秃秃的枯树干上依然能萌出嫩枝、绿芽；它的不定根延伸到哪里，哪里就会出苗，一棵老树就能繁衍成一小片胡杨林。胡杨对生存的条件要求不高，但它却浑身是宝，它的木质,质地坚硬，是上等的建筑材料；它的嫩枝、树叶，营养丰富，含有大量的钙和钠盐，是牛羊爱吃的饲料。就连它体内储存的水分渗出成为结晶体后，也可以食用、洗衣、制肥皂。

       听完朋友的介绍，我终于明白人们之所以喜欢胡杨的原因了，它忍辱负重，自强不息，不屈不挠，坚韧不拔，给沙漠带来了生机，增添了绿州，带来了希望，带来了欢乐。它印证了这样一条规律，越是死亡之海，越是生命禁区，就越有可能创造出生命的奇迹。在胡杨身上，人们感悟到了一种原始的美，一种生命的美，一种神奇的美。如今，人们更多地赋予胡杨以西部文化的内涵，它代表了西部人民正视现实、顽强乐观、不屈不挠抗争恶劣自然环境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