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哥

                          文芦花

 

      这几天，上海的气温像过山车一样，突然从臆想中的早春回到了寒冬，周日气温高达19摄氏度，而周一气温则低至零度，并伴有大风！人们只好把已经收拾起来的羽绒服，围巾，帽子等又重新穿戴回来。之所以这么在意气候变化，还是因为本周日家里有来自春城昆明的客人。说是客人，其实就是丈夫的哥哥、嫂嫂及侄子强强、侄媳珍珍。全家千里迢迢来上海，是为祭祖。

      哥哥一九六五年毕业于上海机械学校，而后被分配去了中建三局西南区工作。这个单位主要从事大型机械设备安装。几十年风风雨雨，工作在云贵川地区的崇山峻岭上，江湖险滩边，动荡迁移的工作性质和漂泊不定的生活环境使其一直未能建立起一个安稳的家庭。直到年近五十岁，哥哥才和一个朴实、贤淑、四十来岁的西双版纳的姑娘结婚，并有了一个儿子。夫妻俩虽然勤勉努力，但收入有限，且在孩子还幼小时相继退休，想来经济是不宽裕的。也许还有其它因素吧，在父母相继去世后，哥哥已有二十多年未回上海老家了。但是我们一直知道，尽管生活并不宽裕，哥嫂对于孩子的教养是竭尽全力的。现在小伙子已经大学毕业，有了合意的工作且非常能干。于是，哥哥便有了回乡祭祖探亲的念头。事情尚在计议中，不测风云却突然降临。

      去年冬末的一天，一向体质还好的哥哥忽然在上厕所时感到头晕，随即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不能动弹。正在家里忙活的嫂嫂见状，慌忙打了急救电话，同时给还在上班的强强打电话。哥哥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后，医生立即组织抢救。哥哥被诊断为脑中风，并马上开出了病危通知单。病情紧急，医院尽快安排作了手术。三天三夜，嫂嫂守在医院没合过眼。此时，懂事的儿子是母亲最得力的依靠了。他医院家里单位每天来回跑，还负责拿主意，筹集医药费。千难万险，哥哥终于醒了过来，但身体右侧全部瘫痪，并失去了语言能力。医生说幸亏送医及时，哥哥的病情得到了控制，目前生命无虑了。一个多月后，他被转到了康复医院。

      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康复治疗依然困难重重。哥哥天性活泼好动，爱交朋友，文体项目爱好多多。现在的他，突然一下子瘫倒在病床上，不能动弹，无法表达，那感觉比死还难受。他不配合治疗，更不愿意做艰苦的康复锻炼。他不管不顾，还时常大发脾气，甚至不肯吃喝，把家人急得团团转。开始几天，上海的家人并不知道哥哥病了。有天傍晚，远在上海的弟弟好久没接到哥哥的信息，于是打电话询问。听到家乡来电的一刹那间，哥哥竟然激动得哭了起来。可当强强把话筒放在爸爸耳朵边时，他的脸憋得通红，但除了喉咙发出的咕咕声外，什么也说不出来。不知怎得，话筒被胡乱地碰了出去！

 

      当天晚上，强强给上海的叔叔打电话详细告知了父亲的病情，并商量如何才能帮助万念俱灰的父亲振作起来。最后商定，强强请叔叔用发邮件的方式给父亲写家信，由他念给父亲听;父亲年轻时喜欢听滑稽戏和评弹等戏曲，请叔叔拷贝相关曲目，由他和母亲放给父亲听；不管父亲能否说话，叔叔经常打电话给哥哥予以安慰和督促。就这样，在儿子、妻子及家人的精心呵护关心下，哥哥终于进入了持续的康复锻炼期。在身体状况稍有好转后，强强又给父亲定了一个小目标：过了春节到上海探亲，给安葬在苏州的爷爷奶奶扫墓！

      儿子和家人浓浓的爱心和自己对故土深深的思念，激励着哥哥的锻炼，效果竟然非常显著。慢慢地，哥哥可以和上海的兄弟在电话中交流了，时间从几秒、几分到十几分钟。话筒中，明显可以感觉到，其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