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归来不看院

 

作者：竹杖芒鞋空间

 

山西人有钱后盖房置地的传统由来已久，留在山西的历代地面建筑灿若繁星，因此也有了“地上文物看山西”的说法。在山西境内，与历史悠久的国宝级古建筑辉映媲美的是许多保存完好的古村民居，尤其是这些年散落在乡土三晋的私家宅院逐渐被开发出来，显露出它们迷人的面目，这其中有宣传开发最早的票号商人宅院，如乔家大院、王家大院、曹家大院……它们历尽沧桑繁华，见证家国兴衰，诉说着晋人的精神和传奇。

大院作为山西民宅的典型代表，也是山西人乡土情结集中体现，这种情结至今绵延不衰。每次回乡，沿途都能看到乡民新修的院落，一年一年，一座一座，乡人盖房的标准越来越高，房子也越来越气派，功能更加全面，令人羡慕。我知道，有很多乡亲毕生的愿望就是能盖一座好房子，好像那是他们留在世上最辉煌的一个成就，老家管这叫创业，房子就是创业的标志。只是看到致富后的乡民日渐高端大气房院，我渐渐有一个小小的遗憾，那就是晋中有乔家大院、王家大院等大院群落，晋东南有皇城相府，视房如命的晋南人如何没有一座可以传世的宏伟院落呢？直到老家山西万荣的李家大院被开发出世，才了却我的一桩小小心愿——晋南民居终于有了一座代表性的大院展现在世人面前。

说实话，我去过很多地方，也领略过不同地域的风景名胜，唯独本省的许多景点没有刻意去拜访，心里总觉得有的是机会去，但很多时候机会总是被我轻易地挥霍掉，如同我们因为繁忙而忽略了对家人的关切与问候，认为时间和机会总是有的，其实留给我们的时间总是在日渐缩水，不去珍惜就永远没机会。对于李家大院也是这样，它就近在山西万荣闫景村，离我老家汉薛村也就四五十公里，我竟然一直也没去游览一次。也许是与李家同一姓氏缘故，冥冥之中李家大院总在那儿摇手召唤着我，耐心地等我前往，如同盛情等候一位知己知彼的故人。所有近在咫尺的“遥不可及”，皆是缘分未到，所有相隔多年的邂逅，应是缘分使然，终于有个偶然的机会得以亲眼目睹李家大院的风采，这一次我决定不再与它擦肩而过，这一次我之于李家大院——似是故人来。

我是赶在一个相对冷僻的时间去的李家大院，也许也有开发宣传时间不长的原因，初识李家大院与之前去过的其他著名的山西大院相比，显得安静、平实，那种安然和从容甚至让人感觉不到过度商业化开发的味道。世界太大了，你的空间永无止境，但人总要有回归内心的时候。此刻的清静，正合我意，或许是在天南海漫漫走过之后，那些遥远的繁华终究离自己太远，唯有眼前的家乡小景才能让我安下心来细细品味，它更容易亲近，更容易让我被乡土情怀击中，我就是带着一种特别的情怀衍生出来的特殊的情绪，走进了了李家大院。

整个大院整个建筑为竖井式聚财型四合院，既有晋南民居的典型风貌，同时又吸纳了徽式和西洋哥特式建筑的风格。这座砖木结构的宅院，经过李家几代人的修建，迂回庞大、结构精巧，无论是设计和用材已经达到了当时晋南民居建筑的极致。据说，当年李家为了盖房专门在东北买了一座山，来伐取木材，历时几十年之入，所以其房屋的椽檩用料相当考究、密实，叹为观止。与盖房用料相得益彰的是李家大院的砖雕、石雕、木刻和铁艺等工艺，其精美的艺术表现力也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大院内，从门楼到点缀在门牌匾额中对联、家训，既把民族文化渗透到建筑的各个角落，也体现了李家世代期望勤俭持家、子孙兴旺、善济乡里的愿望。李家创业之初以卖土布为业，后来开办实业涉猎到纺织、贸易等诸多领域，脚步遍及陕甘宁和内蒙，今天的宁夏银川的传统老字号“敬义泰”就是由当年李家在当地所创办。富不忘本，贵不避初。李家的祠堂正上方悬挂着粗布、面箩和簸箕，寄望后世子孙不忘兴家致业之初的艰难，不忘勤俭持家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