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解释可以完美

 

作者：竹杖芒鞋空间

 

 

碰到以前单位的同事，几乎没有寒暄过渡，一见面就说，李老师，我被定文职岗了。显然，这是一个令其失望的答案，我“哦”了一声（去声），稍感意外。话还没说完，接着听，可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都定现役岗了。我“嗯”了一声（扬声），匆匆而去。正是军改期间，估计每个单位每个人都面临这样进退留转的选择，或现役或文职，答案只有一个，但并不是让所有人满意的，至少原来的现役更愿意留在现役岗位，这是自然而然的意愿。也许，有的人对军装有感情，有的人从心里排斥文职岗位，有的人可能考虑的是个人待遇上的差别，改革肯定有改变、有震痛、有纠结，我能理解身在其中的感受，也理解有意不如愿者“需要一个完美的解释”的诉求，这恐怕是他们为接受答案开的条件。那就解释吧，此处的“完美解释”对他们来说即是有说服力的答案。

正好调频节目中正在讨论这几天“一餐饭吃掉40万”的网上爆红新闻。一顿饭，8个人，40万，这显然是一个夺人眼球的社会新闻，据说还有48万元的外带酒水，加起来更是一个惊人的数目。40万什么概念？一套房子、一部好车、一个普通工薪阶层N年的收入，大多数农民工一辈子的工资，都有可能，就算是在一线城市上海也相当于将近7个人一年的可支配收入（注：2017年上海全年全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58988元），可人家只是在上海吃一餐饭而已。当然，只要是钱来的正当、花的正当、吃的正当，并无可厚非，网上惊爆或许只是贫富差距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不过，因为关注太多，所以舆情需要真相，网民需要完美的解释：有没有公款吃喝，有没有什么人参加，有没有权钱交易，有没有不合法利益输送，有没有人消费保护动物，等等。问题抛出来后，答案就在风中飘，快解释呀，很多人都在等着。

之所以把两则近闻拉在一起，是因为其中都有迫切讨要说法的桥段——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大约源自小品演员宋小宝招牌语，喜剧演员说这一句时明显有点不正经的样子，但他确实是在感到被冒犯的时候，才甩出这句话来撼卫尊严和权利的。我们可以理解，被定文职岗的人主观上是不愿意的，或者在与条件相同甚至条件不如自己的现役相比心理上是不平衡的，他们觉得自己受到冒犯；同样，40万的天价饭也冒犯了许许多多为升斗米斤斤计较人，大家需要一个完美的解释来安抚，需要一个解释来平衡和平复心态。这个解释一定是必须的，而且不能轻描淡写、顾左言右，否则将只能带来进一步的冒犯，吃不吃那么贵的饭不重要，心理上的平衡有时候比胃的满足还重要。毕竟，天价的高消费带来的仇富心态是显而易见的，用域外人士埋单解释或可抵挡一下，但紧接着请谁、谁吃、吃什么的疑问会接踵而来，如此奢靡很难使公众感到完美的解释，因为有些事情一做出来就已经不完美了。

话又说回来，当我们需要接受一些事情时，每个人可能更需要的是一个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有些事情一旦站在明处，也需要一件合理的外衣，才能被普遍接受,得给人家接受的理由。这理由，或来自自己，或来自别人，答案不一定是唯一的，就看你的接受程度，因为很多事情不会只有一个答案，没有什么解释可以完美。事实上，宋小宝的“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在小品里都用作了增添喜剧气氛，他从来也没有得到完美的解释。世界上也没有绝对完美的东西，完美本身就是一种不完美。所以，有些事情，有些人最有可能的态度是：要么不做，要么不解释。